青鸢突然笑出声,蓝发随着动作扫过纪渊今早送她的草莓发卡,“你扮疯子、演病人,连舒寻和孩子都是棋子,贺家哪还有什么‘节骨眼’不是算计?”
她突然逼近,指甲几乎戳到贺川屹锁骨处的针眼,“上次你在车库咳血,是不是也提前算好了要演给纪渊看?”
贺川屹猛地抓住她手腕。但在触及青鸢腕间那道中东战场留下的旧疤时,他的手指突然颤抖着松开:“出去。”
“贺少要赶人了?”
青鸢甩了甩发麻的手腕,故意将辞职信对折塞进他衬衫口袋,“等舒寻带着孩子回来,记得让她给我打个视频——我倒想看看,你这个假爸爸怎么教岁岁认‘妈妈’。”
雕花木门重重摔上的瞬间,贺川屹的后背滑落在真皮椅背上。他盯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水晶吊灯,突然想起七年前父亲将继承人戒指按在他掌心的场景。
那时的贺家老宅还充满烟火气,母亲会在厨房偷偷给他藏草莓蛋糕,妹妹抱着兔子玩偶追在身后喊“哥哥等等我”。
喉间泛起铁锈味,他伸手去够抽屉里的药瓶,却发现只剩个空盒。指节无意识着宁栖梧留下的婚戒压痕,那些装病的日子里,他曾无数次幻想推开筒子楼的门,看她在狭小厨房里煮面的模样。可如今,连青鸢都要离开。
“废物。”
他对着满墙的商业报表轻声骂道,声音在空旷的书房里回荡。监控屏幕突然亮起,画面里纪渊正攥着青鸢的手腕往药房方向走,男人冷峻的脸上难得露出慌乱。
贺川屹扯断领带,看着镜中两鬓斑白的自己——二十岁的商界神话,竟活成了需要靠演戏才能保住家族的笑话。
深夜的贺家老宅飘起细雨,贺川屹握着车钥匙的手在发抖。车库里的迈巴赫布满灰尘,副驾还放着宁栖梧遗落的草莓发圈。他将油门踩到底,车载广播突然响起财经新闻:“贺氏集团股价暴跌,疑似继承人精神崩溃……”
顾家老宅的雕花门铃在雨夜里格外刺耳。顾清晏打开门时,正撞见浑身湿透的贺川屹。
雕顾清晏攥着门把手的手猛地收紧。贺川屹浑身湿透地倚在门框,发梢滴落的水珠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洇出深色痕迹,苍白的脸在廊灯下泛着青灰,西装口袋里露出半截皱巴巴的辞职信。
"进来。"顾清晏喉头发紧,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兄长。指尖触到他嶙峋的肩胛骨时,心脏仿佛被攥住——记忆里永远挺拔如松的贺川屹,竟瘦得像片随时会被风吹散的枯叶。
贺川屹踉跄着跌进真皮沙发,沾着泥渍的皮鞋在地面拖出长长的痕迹。他盯着茶几上顾家全家福,目光落在照片里笑靥如花的母亲身上,喉结剧烈滚动。那是七年前的合影,彼时的贺家尚未分崩离析,顾清晏还戴着笨拙的矫正牙套。
"厨房炖上鸡汤。"
顾清晏转身对管家下令。他蹲下身解开贺川屹浸透的鞋带,指腹擦过对方脚踝处新结的绷带,"哥,陆家新开发的地下情报网能......"
"不用。"
贺川屹沙哑的声音截断他的话,头往后仰靠在沙发上,露出脖颈处狰狞的淤青,"别把顾家卷进来。"
顾清晏猛地攥紧他的湿袜子,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七年前母亲失踪前攥着他的手反复叮嘱的画面在眼前闪现,那些"要护着川屹"的话语此刻化作滚烫的针,扎得眼眶生疼:"你总说不用!上次商战被设计,你发着高烧在医院签合同;上个月遇刺,你自己缝完八针还笑着说刮胡子划伤!"
贺川屹睫毛颤抖,望着天花板上旋转的水晶吊灯。记忆突然闪回童年,小小的顾清晏举着满分试卷冲进书房,非要把奖状贴在他的奖杯旁边。那时的顾清晏眼睛亮晶晶的,说"哥哥是最厉害的超人"。
"别哭。"
贺川屹伸手去碰弟弟泛红的眼眶,却被顾清晏狠狠抓住手腕。温热的液体滴在他结痂的虎口,顾清晏滚烫的呼吸混着哭腔:"你明明疼得整夜睡不着,还要扮成疯子去哄董事会那群老狐狸!妈妈临走前让我......"
哽咽声戛然而止。贺川屹瞳孔骤缩,七年来第一次在弟弟面前露出脆弱的裂痕。他反手将顾清晏按进怀里,下巴抵着对方发旋,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震得耳膜生疼。
管家捧着热毛巾进来时,正撞见贺川屹用袖口笨拙地给顾清晏擦眼泪。水晶灯下,贺家继承人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温度,低声呢喃着:"阿晏长大了。"
而顾清晏偷偷抹去鼻涕,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将沾着血渍的绷带又缠紧了几分。
贺川屹的手机在掌心剧烈震动,保镖急迫的声音从听筒里炸开:“贺总!白小姐带着人去宁家了,宁渡舟为护家人己经挂彩!”
“混蛋!”
贺川屹猛地起身,却因低血糖眼前发黑。顾清晏眼疾手快扶住他摇晃的身子,触到兄长嶙峋的肩胛骨时,心狠狠揪紧。
“哥你不能去!”
顾清晏攥着他胳膊的力道几乎要掐进肉里,“你现在这副样子......”
“放开!”
贺川屹突然低吼,白发凌乱地遮住发红的眼睛。他想起宁渡舟在工地扛水泥的佝偻背影,想起那夜暴雨中对方攥着铁锹护在宁栖梧身前的模样,胸腔里腾起滔天怒意,“白妍雪敢动宁家,我要她跪着道歉!”
顾云栖从屏风后冲出来,珍珠耳坠晃出冷光:“哥!雪儿也是担心你被宁家欺负......”
“闭嘴!”
贺川屹转身时带翻了茶几上的青瓷茶盏,碎片飞溅在波斯地毯上,“立刻备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