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
贺老爷子的拐杖重重砸在石阶上,翡翠龙头装饰震得粉碎,"川屹,你看看自己现在什么样子?"
他转头示意医生,金丝眼镜闪过冷光,"先打一针镇定剂。"
江叙言伸手拦住医生,西装袖口露出顾家纹章:"爷爷,在亲子鉴定结果出来前......"
"结果?"
贺家长房叔伯突然冷笑,雪茄烟雾喷在江叙言脸上,"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带着野种,随便编个故事就能进贺家门?"他的目光扫过贺川屹颤抖的脊背,"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废物,还想当父亲?"
青鸢的蝴蝶刀"唰"地出鞘,蓝发被风吹得凌乱:"你再说一遍?!"
纪渊却突然按住她的手腕,冷峻的目光盯着贺川屹——男人正跪在滚烫的石板路上,双手死死攥着岁岁掉落的发绳,指节因用力泛白。
"爸爸抱......"
岁岁突然伸出小手,眼泪在睫毛上打转。贺川屹浑身剧烈颤抖,喉间发出压抑的嘶吼,像受伤的困兽。他小心翼翼地张开双臂,却在触及孩子衣角时猛地缩回,仿佛自己是什么肮脏的东西。
"按住他!"
医生突然冲上前,注射器寒光闪烁。贺川屹疯狂挣扎,打翻的医药箱里,镇静剂安瓿瓶在石板上碎裂,淡蓝色药液蜿蜒成河。
"放开我!"
他的声音撕裂般沙哑,白发散落遮住发红的眼睛,"谁也不能碰我的孩子......"
江叙言看着好友布满血丝的瞳孔,想起三天前在书房,贺川屹也是这样死死抱着宁栖梧的草莓发卡,指甲深深抠进掌心。他突然扯开领带,将贺川屹按在喷泉池边,喉结滚动:"阿屹,冷静点!"
"冷静?"
贺川屹突然笑出声,笑声混着哭腔,"我等了十年......"
他的目光落在年年攥着妹妹的小手上,突然安静下来,伸手轻轻擦去岁岁脸颊的泪珠。
"都别闹了!"
舒寻突然尖叫,珍珠项链崩断,圆润的珠子滚落在贺川屹脚边,"孩子都吓哭了!"
贺老爷子的拐杖重重戳向地面:"先把川屹关回房间!"
他的目光扫过两个孩子相似的眉眼,眼底闪过一丝阴霾,"亲子鉴定必须加急。"
年年突然松开妹妹,摇摇晃晃走到贺川屹面前。他踮起脚尖,肉乎乎的小手抚上男人苍白的脸颊:"爸爸不哭。"
雕花檀木桌上,白色信封被贺老爷子的紫檀拐杖戳出褶皱。贺家长房叔伯的雪茄烟灰簌簌掉落,在亲子鉴定报告的封面上烫出焦痕。
"打开。"
贺老爷子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
江叙言的喉结滚动着,修长手指捏开信封的瞬间,青鸢不自觉攥紧纪渊的袖口。空调出风口的风拂过纸页,打印字体在冷光下泛着诡异的白:"支持生物学父亲关系,概率99.99%。"
全场死寂。贺家姑姑涂着猩红指甲油的手突然颤抖,翡翠镯子撞在桌沿发出脆响。舒寻掩住嘴,珍珠耳坠跟着晃动,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不可能!"
贺家长房叔伯猛地拍桌,震得青瓷茶盏倾倒,"定是伪造的!这女人......"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贺川屹不知何时从阴影中走出,白发凌乱地遮住泛红的眼睛,骨节分明的手指死死攥着岁岁的草莓发绳。男人突然发出困兽般的低吼,一把将两个孩子拽进怀里,枯瘦的手臂像铁钳般箍住他们:"谁也别想带走我的孩子!"
岁岁被勒得闷哼,小手却紧紧揪住父亲的衬衫:"爸爸......疼......"
"对不起对不起......"
贺川屹的声音瞬间软化,颤抖着松开力道,布满针眼的手轻轻擦去女儿眼角的泪花。他突然将脸埋进孩子颈窝,贪婪地呼吸着属于他们的奶香,"别怕,爸爸在......谁也抢不走你们......"
年年突然伸手搂住父亲颤抖的脊背,"爸爸,年年保护你。"
贺老爷子的拐杖重重杵地,却在触及贺川屹通红的眼眶时顿住。记忆突然闪回几年前,那个雪夜,小川屹也是这样死死护着被堂弟欺负的贺川窈,倔强地说"谁也不能动我妹妹"。
"先带孩子们去客房休息。"
江叙言打破僵局,西装袖口下的青筋突突首跳。他朝青鸢使了个眼色,蓝发少女立刻上前,蝴蝶胎记在灯光下闪烁:"小朋友们,姐姐带你们去吃草莓蛋糕好不好?"
岁岁眼睛一亮,却被贺川屹猛地抱紧。男人的指甲深深掐进孩子的衣服,声音发颤:"我自己带他们......"
"阿屹。"
贺老爷子的声音罕见地放软,"孩子们需要休息。"
这句话仿佛抽走贺川屹所有力气。他怔怔地看着女儿眼中的期待,终于松开手,却仍固执地抓住年年的衣角:"别离开爸爸......"
"爸爸乖乖等我们。"
年年踮起脚尖,在父亲苍白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这个简单的动作让贺川屹浑身剧烈颤抖,泪水不受控地砸在孩子头顶。
舒寻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却在触及江叙言冰冷的目光时猛地僵住。
纪渊默默挡在她身前,黑色西装下摆扫过地上滚落的珍珠——那是方才贺川屹挣扎时扯断的,如今散落在地,像极了他破碎的人生。
贺家祖宅的鎏金宫灯在暮色中次第亮起,红木长廊传来瓷器碰撞的脆响。舒寻穿着真丝睡袍倚在雕花门框,看着岁岁举着草莓发卡追着年年跑过九曲回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妈妈,爸爸还没吃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