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渡舟的指节因用力泛白,铁锹把在掌心压出红痕。他刚要开口,门突然被撞开——纪渊戴着黑色口罩,身后跟着西装笔挺的江叙言。青鸢的蓝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手里还握着半块被雨水泡软的草莓蛋糕。
“你们想干什么!”
宁渡舟抡起铁锹,却在看清江叙言手中照片时动作僵住。照片里贺川屹蜷缩在书房沙发上,苍白的脸埋在草莓蛋糕里,发间刺眼的白发与蛋糕上鲜红的草莓形成刺痛的对比。
青鸢咬着下唇,蝴蝶胎记在灯光下微微颤动:“贺总……他三天没合眼,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谁劝都没用。”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宁照棠突然挡在妹妹身前,镜片闪过冷光,“当初他逼我们赔三百万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有今天?”
江叙言沉默着递出病历本,诊断书上“重度抑郁症”的字样刺得人眼疼。他声音低沉:“他每天都在念叨‘草莓发卡’,手机里存着你们的合照,删了又恢复……”
宁栖梧感觉膝盖发软,眼前突然闪过贺川屹弯腰为她系鞋带的模样。她想开口反驳,却听见宁渡舟喉间溢出压抑的低吼:“滚出去!现在说这些,晚了!”
铁锹重重砸在门框上,木屑飞溅。纪渊下意识挡在江叙言身前,却被青鸢拽住衣袖。蓝发少女突然摘下颈间的蝴蝶项链,放在满地狼藉的门槛上:“这是他让我转交给宁小姐的,说是……道歉。”
门“砰”地关上,震落墙皮簌簌。宁栖梧盯着门缝外的项链,泪水突然决堤。她想起离婚时贺川屹泛红的眼眶,想起他偷偷藏在她书包里的草莓牛奶,那些被她以为是谎言的温柔,此刻如潮水般涌来。
宁渡舟看着妹妹颤抖的背影,默默放下铁锹。他弯腰捡起草莓发卡,粗糙的拇指着金属边缘干涸的血迹,突然想起那个雨夜,贺川屹浑身湿透却把伞倾向宁栖梧的模样。
“哥……”宁栖梧哽咽着转身,“我……”
“我在。”
宁渡舟张开双臂,将妹妹搂进怀里。他看着墙角母亲的旧照片,突然觉得,或许有些真相,不该被仇恨掩埋。
烈日炙烤着贺家老宅的青石板路,江叙言扯松领带,看着后视镜里青鸢攥着草莓蛋糕盒子发呆。纪渊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发白,车载电台正播报着"贺氏集团股价三日连跌"的新闻。
朱漆大门缓缓打开的瞬间,青鸢突然抓住前排座椅:"那是谁?"
穿香奈儿高定的舒寻牵着两个孩子立在喷泉旁,珍珠凉鞋踩碎水面倒影。男孩攥着草莓气球,女孩发间别着蝴蝶发卡,两张瓷娃娃似的小脸,竟与贺川屹有十分相似。
江叙言的皮鞋在台阶上顿住。他望着贺川屹倚在二楼雕花栏杆的身影——曾经挺拔的脊背佝偻如朽木,白发从鬓角蔓延至头顶,骨节分明的手指死死抠着鎏金扶手,指甲缝里还沾着干涸的蛋糕渍。
"川屹哥哥。"
舒寻的声音甜得发腻,牵着孩子的手往前送,"还记得我吗?这是你的一双儿女。"
庭院里顿时炸开锅。贺家长房叔伯撞翻石凳冲上前,金丝眼镜下的眼睛泛着贪婪的光:"孽种!贺家容不得野孩子!"
青鸢的蝴蝶刀瞬间出鞘,纪渊己挡在楼梯口,黑色西装在风中猎猎作响。
江叙言按住腰间配枪,目光紧锁两个孩子泛红的耳垂——那形状与贺川屹如出一辙。他转头看向贺川屹,却见对方突然剧烈颤抖,指甲在栏杆上划出刺耳声响:"不可能......我没有......"
"十年前在英国,你醉后......"
舒寻垂下睫毛,泪珠在眼尾打转,"当时我害怕家族蒙羞,独自去了国外,首到去年才知道你在月隐城。"
贺家姑姑的翡翠耳环撞在石阶上,碎成两半:"这种鬼话也信?定是想趁川屹病重谋夺家产!"
她扬起猩红指甲扑向孩子,却被纪渊铁钳般的手制住。
"做亲子鉴定。"
江叙言的声音冷得像冰锥。他掏出手机拨通号码,目光扫过贺家众人扭曲的面孔,"在结果出来前,谁也别想动这两个孩子。"
贺老爷子的拐杖重重砸在地上:"胡闹!贺家的血脉岂容......"
"贺家的血脉?"
江叙言突然扯开衬衫领口,露出锁骨处的旧疤,"当年是谁买通绑匪,在我和川屹的食物里下慢性毒药?"
他的目光扫过贺家叔伯发白的脸,"现在川屹倒下了,你们就急着推新继承人?"
青鸢突然低呼。贺川屹不知何时踉跄着冲下楼梯,白发在风中凌乱如招魂幡。他颤抖着伸手想触碰孩子,却在指尖即将碰到男孩衣角时猛地缩回——那双手布满针眼,是注射镇定剂留下的痕迹。
"爸爸!"
女孩突然挣脱舒寻的手,跌跌撞撞扑进贺川屹怀里。贺川屹僵在原地,凹陷的脸颊贴着孩子柔软的发丝,突然爆发出压抑的呜咽,混着断断续续的呢喃:"妈妈......我好想你......"
黑色宾利碾过贺家老宅的青石板路,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刺耳声响。私人医生提着银色医药箱下车时,金属扣撞击声惊得岁岁猛地一颤,小女孩尖叫着缩进舒寻怀里,蝴蝶发卡歪到一边。
"别怕,哥哥在。"
年年攥紧妹妹的手,草莓气球在头顶摇晃,稚嫩的声音却带着不属于两岁孩童的沉稳。他伸手挡住妹妹的眼睛,肉乎乎的掌心微微发抖。
贺川屹踉跄着向前半步,白发在烈日下泛着诡异的光。他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呜咽,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空中虚抓:"我的孩子......别让医生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