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叙言攥紧白大褂下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想起贺川屹在医院苍白的脸，想起宁栖梧望向贺川屹时带着防备与动摇的眼神，喉结滚动："我不会娶她。"
"反了你！"
江爷爷的手掌裹挟着风声劈面而来，江叙言生生受了这一巴掌，侧脸瞬间浮起五道指印。他踉跄着后退半步，白大褂口袋里的听诊器滑落，金属撞击地面的声响刺得林知夏指尖发颤。
"好，好！"
江景珩扯松领带，额角青筋暴起，"你既不认这门亲，就别认我这个父亲！现在、立刻给我滚出江家！"
周婉柔突然掩面而泣，珍珠耳坠在灯光下晃出细碎的光："伯父、爷爷，都是婉柔不好......"
"住口！"
江爷爷转身时差点被拐杖绊倒，周奶奶急忙扶住他颤抖的胳膊。老人浑浊的泪水滴在盘扣上，"老周家，我们江家对不住你们......"
"老哥哥这是说的什么话！"
周奶奶颤巍巍掏出丝帕，白发在水晶灯下泛着银光，"当年救命之恩是情分，孩子们的婚事......"
她的目光扫过江叙言肿起的脸颊，声音突然哽咽，"就由他们自己做主吧。"
江叙言望着周奶奶佝偻的背影，想起小时候她总偷偷塞给自己桂花糕。记忆里那个替他挡住歹人铁棍的身影，与眼前白发苍苍的老人渐渐重叠。
他弯腰捡起听诊器，金属管还带着体温："爷爷，周家的恩情，我江叙言这辈子都记着。"
他首起身，目光扫过父亲铁青的脸，"但婚姻大事，恕难从命。"
客厅陷入死寂，只有座钟的滴答声格外清晰。江景珩突然剧烈咳嗽，指节抵在唇边擦出一丝血迹。林知夏慌忙起身去扶，高跟鞋踩在波斯地毯上的声响凌乱不堪。
周父重重叹了口气，将红木椅推回原位："既然如此，这桩婚事就......"
"慢着！"
江爷爷突然甩开周奶奶的手，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江叙言，"不娶周家，你也别想再踏进江家大门！"
他的拐杖狠狠戳向地面，"从今天起，你江叙言与我江家再无瓜葛！"
江叙言攥着听诊器的手微微发抖，金属管硌得掌心生疼。周婉柔带着哭腔的抽噎声刺进耳膜，他却盯着祖父拐杖顶端那枚和田玉，想起十二岁那年贺川屹被绑架，正是这块玉被用来赎回的人。
“爷爷，当年周奶奶救您，是恩情。”
他喉结滚动，白大褂在空调风里轻轻晃动，“可贺川屹替我挡过三刀，干爸把我当亲生儿子养，这些又算什么？”
江爷爷浑浊的眼珠突然瞪大，拐杖重重砸在青砖上：“贺家！贺家！你心里就只有贺家那小子！”
老人布满老年斑的手颤抖着指向大门，“当年要不是周家倾家荡产护着江家祖宅，你现在连跪的地方都没有！”
林知夏突然抓住丈夫的手臂，声音带着颤抖：“老爷，叙言他......”
“闭嘴！”
江景珩甩开妻子的手，西装袖口露出半截未愈的针孔——那是为了阻止联姻，江叙言昨夜偷偷注射的肌肉松弛剂。他额角青筋暴起，“江家的规矩，订下的婚约岂能儿戏？”
周婉柔突然扑到江叙言脚边，珍珠项链散落在他白大褂下摆：“阿言哥哥，我知道你心里有别人......”
她仰起泪脸，腕间翡翠镯子撞在青砖上发出脆响，“可奶奶的身体......她天天盼着咱们成亲......”
江叙言后退半步，后背撞上雕花屏风。记忆突然翻涌——七岁那年他发高烧，周奶奶背着他走了三里地求医；十岁时他被恶霸欺负，是周婉柔哭着咬对方的手。但这些画面，终究抵不过贺川屹在手术室门口守了他整整三十六个小时的身影。
“婚约可以作废。”
他弯腰扶起周婉柔，指尖避开她腕间的翡翠，“江家欠周家的，我会用商业合作还清。”
话音未落，江爷爷的拐杖擦着他耳畔砸在屏风上，檀木碎屑飞溅。
“你做梦！”
老人剧烈喘息，浑浊的泪水混着痰沫滴落，“除非我死！”
江景珩突然剧烈咳嗽，鲜血染红了雪白的手帕。林知夏脸色骤变，冲上前扶住丈夫：“景珩！快叫救护车！”
江叙言本能地伸手去探父亲脉搏，却被江景珩一把推开：“别碰我！你这个不孝子！”
老人挣扎着要起身，西装口袋里掉出张泛黄的照片——那是江叙言五岁时，周婉柔给他戴花环的合影。
周奶奶突然颤巍巍地捡起照片，枯槁的手指抚过照片上孩子们纯真的笑脸：“老头子，当年咱们定娃娃亲，不就是盼着孩子们能开开心心过日子吗？”
她转头看向江叙言，浑浊的眼里满是理解，“阿言，去做让自己不后悔的事吧。”
“妈！”
周父急得跺脚，“您糊涂啊！这桩婚事关系着两家的利益！”
“利益？”
周奶奶突然笑了，笑得咳出眼泪，“当年我豁出命救人，可不是为了今天拿孩子的幸福换利益！”
她将照片塞进江叙言手里，“拿着吧，就当留个念想。”
江叙言攥着照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门外突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贺川屹裹着黑色大衣冲进来，身后跟着神色紧张的青鸢和纪渊。
“叙言！”
贺川屹的目光扫过他红肿的脸颊，声音瞬间冷下来，“谁打的？”
江爷爷的拐杖再次举起，却在看到贺川屹颈间的旧伤疤时僵在半空——那是为了保护江叙言，被杀手的匕首划的。
“贺少好大的威风。”
江景珩擦去嘴角的血，冷笑，“这是江家的家事。”
贺川屹没理会他，径首走到江叙言面前。他伸手要碰对方脸颊，却在半空停住，转而从口袋掏出温热的退烧药：“我让纪渊黑进了周家的机密系统，他们这半年在海外洗钱的证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