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是市委办公室的秘书打来的。
“曾副市长想请您过来一趟，谈谈春风食品厂的情况。”
“好，我马上过去。”李乐应下。
挂断电话，李乐没有片刻耽搁，抓起外套便出了门。
市委办公楼，一栋灰色的肃穆建筑，门口警卫身姿笔挺。
通报后，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秘书引着李乐穿过安静的楼道，在一间办公室门口停下。
秘书抬手悄悄敲了敲门。
“请进。”屋里传出一个略带沙哑的男声。
推开门，宽敞的办公室里，一套深色办公桌椅居中。
桌后，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正低头批阅文件，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这便是主管经济的曾副市长。
他抬起头，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
“王秋香同志，请坐。”
李乐道了一声谢，从容地坐下。
曾副市长放下手中的文件，脸上带着和蔼的笑说道：“王厂长，你们春风食品厂，最近在县里动静不小啊。”
他敲了敲桌面，“市里也听说了你们的事迹，很不错。”
李乐浅浅一笑，谦虚地说：“我们是赶上了好政策，县领导也大力支持，加上大家伙儿肯干。”
曾副市长微微颔首。
“市里准备在三天后召开一个经济座谈会，想听听各个企业代表的意见，也分享一些成功经验。”
“我们想邀请你王厂长，也来谈谈。”
李乐心下了然。
“感谢领导信任，我一定准时参加。”
三天后，市里的小礼堂。
主席台上摆着一排茶杯。台下，各区县的企业负责人和市里相关领导济济一堂。
轮到李乐发言。她从容走上讲台，没有拿讲稿，自信从容地开口。
“感谢市领导给我这个发言的机会。”
李乐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们春风食品厂，目前主打鸡蛋糕和蒲公英茶包。但我的想法，不仅仅是做个卖吃食的厂子。”
台下有些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带着几分不以为然。一个乡镇里出来的农妇能有什么惊天动地的高见？
“我想谈谈立体农业，以及构建完整的农业产业链的构想。”
立体农业？
主席台上曾副市长身体微微前倾，眼中闪过一丝浓厚的兴趣。
李乐开始阐述。
从承包荒山种植，到山下养鸡，鸡吃害虫，产蛋作为鸡蛋糕原料。
鸡粪发酵，改良荒山土壤，种植更多经济作物，形成生态循环。
她又讲到农产品的深加工，如何筛选、包装，打造“春风”品牌。
再到如何通过订单农业，带动周边农户规范种植，共同致富，形成规模效应。
李乐的发言，没有华丽辞藻，却逻辑清晰，数据详实，充满前瞻性与可行性。
“我们春风的最终目标是形成一个从田间到餐桌，从生产到销售，可循环、可持续的现代化农业体系。”
李乐的发言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有种振聋发聩的感觉。
那些原本带着轻视目光的人，不知不觉坐首了身体，眼神从最初的轻蔑到惊讶，再到佩服。
她描绘的蓝图，让在座许多摸索前行的企业负责人，如同拨云见日。
发言结束，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这次座谈会让王秋香一下子成了市里的名人，不仅采访不断，更是让春风系列的产品卖爆了！
春风牌鸡蛋糕和蒲公英茶包，在王秋香个人光环的加持下，销量一飞冲天。
厂里的生产线不得不二十西小时连轴转，即便是如此，还是供不应求。
仓库里，常常是刚码好一批货，转眼就被各大供销点派来的车拉走。
林晓燕安排工人们三班倒，以保证货物供应。虽然劳累，但工人们脸上个个洋溢着自豪、兴奋的神情。
这天，县供销社的马主任亲自登门。
这位以往总是板着脸孔的马主任，此刻脸上笑开了一朵花，他主动伸出手。
“王厂长，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啊！”
李乐与他握了握手：“马主任客气了。”
几句客套后，马主任首奔主题，希望与春风食品厂签订长期供货合同，将春风牌产品全面引入供销社的销售系统。
供销社的网络遍布城乡，这无疑是一个绝好的销售渠道。合同很快签订。
春风食品厂的强势崛起，让县城那几家老牌糕点铺和食品厂如坐针毡。
起初，他们不以为意，嗤笑一个乡下牌子不过是昙花一现。
但随着春风牌的销量持续走高，旗舰店门口的长队日日不减，他们的心态从开笑话转为嫉妒。
春风的产品成了他们眼中的一根钉子，肉中的一根刺。
一些不怀好意的人开始出现在春风蛋糕店和厂房附近。
他们或假扮顾客，或在远处徘徊，贼眉鼠眼地打探。他们想弄清楚春风鸡蛋糕那独特的松软口感究竟是怎么来的。
他们还想知道蒲公英茶包的配方到底是什么。甚至有人想花钱收买春风厂的员工。
李乐对此早有防备，核心配方牢牢掌握在自己和林晓燕等少数几人手中。厂区管理也日益严格。
那些探子忙活了许久，一无所获。
几次碰壁之后，县城几家老牌糕点铺和食品厂的老板们，终于坐不住了。
一个不起眼的茶馆包间里，烟雾缭绕。
“这个王秋香，太扎眼了！”一个矮胖的老板猛地将茶杯墩在桌上，茶水溅出。
“再让她这么搞下去，我们都没饭吃了！”另一个瘦高个咬牙切齿地附和。
“必须想个办法，治治她！”
“怎么搞？人家是市领导树立的典型，我们拿什么跟她斗？”
一番议论，众人发现，正面竞争，他们毫无胜算。
沉默片刻，最初开口的矮胖老板狡黠一笑，故作高深地说道。
“既然明着不行，那就来点‘特别’的。”
众人目光交汇，对过眼神后，大家嘿嘿笑了起来。
几天后，县城里悄然流传起一些闲言碎语。
“听说了吗？春风鸡蛋糕看着金黄，其实是放了色素添加剂。”
“他们用的是最差的烂鸡蛋，放了好多天的呢！”
“还有那个蒲公英茶包，隔壁老王家的婆娘喝了上吐下泻，说是里面有不干净的东西！”
流言像恶心人的苍蝇嗡嗡作响，迅速蔓延。
虽然没有任何真凭实据，但三人成虎，说的人多了，信的人也就多了。
一些原本打算购买春风产品的顾客开始犹豫。
春风旗舰店门口排队的人似乎比往日少了一些。
李乐站在窗边，看着街面上的人流，若有所思。
林晓燕推门进来，面带忧色地汇报：“厂长，外面那些谣言搞的人心惶惶的，怎么办？”
李乐转过身，眼神坚定地看着林晓燕。
“别担心，这件事我来处理。你在厂里抓好生产，不要让大家松劲。”
送走林晓燕后，李乐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