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乐考虑到李宝国进山采山货时比较冷，于是给他买了一件厚实的棉大衣。
李宝国穿上新大衣后，村里的风向就彻底变了。
那些以往还只是藏着掖着的议论，如今像是开了闸的洪水，唾沫星子几乎能把人淹死。
“听说了吗？李宝国那个婆娘，现在可不得了！”
“是啊，把李宝国那个闷葫芦拿捏得死死的。”
“以前蔫了吧唧的，话都不敢大声说一句。现在跟换了个人似的，指定是使了什么狐媚手段！”
更难听的，是关于钱的来路。
“就凭他们家那点底子？上山挖点柴胡能挣几个子儿？”
“我看啊，怕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买卖！”
这话传得有鼻子有眼，仿佛亲见一般，连细节都编排得活灵活现。
尤其是嫂子刘桂芬，她是这些传言的积极散播者。
此刻，刘桂芬正叉着腰，站在自家门口那棵石榴树下，对着几个聚拢来的婆子媳妇嚼舌根。
“要我说啊，咱们这老李家，迟早要被那个女人败坏了名声！”
“宝国也是个没出息的，被个女人迷得五迷三道，连祖宗的脸都不要了！”
刘桂芬说得起劲，但心里那个酸啊，凭什么老二家日子能好起来？
李宝国家要是翻了身，以后谁还给自己当牛做马，谁还听她吆喝使唤？
刘桂芬越想越气，嘴里的话也越发不堪入耳。
“那钱来得不明不白，指不定是……”
她故意压低了声音，朝众人挤眉弄眼，做了个极尽暧昧的口型。
周围几个妇人立刻会意，爆发出几声意味深长的哄笑，眼神里满是鄙夷和看好戏的兴奋。
李乐从村头井边打水回来，恰好路过。
刘桂芬那粗粝的嗓音，夹杂着刺耳的笑声，一字不落地飘进李乐耳朵里。
李乐并不想理会这群长舌妇，昂首挺胸地从几个人身前走过，都不抬眼看她们。
刘桂芬看在眼里，心里更是不爽。
她故意扬高了声音，阴阳怪气地说道：“有些人啊，做了亏心事，连头都不敢抬呢！”
李乐打了满满一桶水，水桶在她手中稳稳当当，不见丝毫晃动。
回到家，她“咚”地一声放下水桶。
李宝国正坐在小马扎上编筐，村里人议论他早上就听到了。他抬头看媳妇回来，黝黑的脸上挂着担忧和无措。
李宝国嘴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护着媳妇。
李乐没看他，径首走到厨房。
她需要一个机会，一个把所有嗡嗡乱叫的苍蝇都拍死的机会。与其被动地被泼污水，不如主动出击，一次性解决干净。
隔天，村西头的刘家婆子又在老槐树下开讲了。
讲的正是李乐如何狐媚，如何不守妇道，如何“败坏门风”。
周围又围了一圈人，个个伸长了脖子，听得津津有味。
刘桂芬自然也在其中，时不时添油加醋几句，引来阵阵不堪的附和。
“你们是没瞧见，那眼神，啧啧，勾魂似的！我家二弟原先多老实一个人，现在啊……”
刘桂芬子正说得起劲，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大嫂，您这嘴，是刚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这么臭。”
众人皆是一惊，循声望去。
只见李乐不知何时站在了人群外围，怀里抱着一捆刚砍的细柴，神色淡淡地看着他们。
刘桂芬怎么也没想到，这说人坏话，还能被正主当场逮个正着！
“宝国媳妇，你说话也别太冲。”刘婆子梗着脖子，给刘桂芬帮腔。
李乐迈开步子，不紧不慢地走进人群，径首走到刘婆子面前。
“刘婶你也是受累了。天天在我家墙根底下转悠，是闲得慌想给我家看门？还是想学学怎么挣钱养老？”
“你个小贱蹄子！”刘婆子被揭了短，恼怒地骂了一句。
“你一把年纪了，学学怎么管好自己的嘴，多几点口德。”
刘桂芬见状，急忙跳了出来，想要维护自己的同盟。
“王秋香！你怎么跟长辈说话呢！还有没有规矩了！”
“规矩？”李乐转向刘桂芬，眼神更冷，“大嫂是说，在背后编排弟媳，无中生有污蔑弟媳名声，这就是你们老李家的规矩？”
李乐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我让宝国不再浑浑噩噩过日子，想脚踏实地过好日子，碍着谁了？”
李乐便往前逼近一步。
“我看，是碍着某些人继续占我们家的便宜，继续趴在我们家身上吸血了吧！”
这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刘桂芬那张刻薄的脸上。
刘桂芬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气得浑身发抖：“你血口喷人！”
“我是不是血口喷人，你自己心里清楚得很！”
李乐环视那些刚才还听得起劲的村民，连珠炮似地一顿输出。
“说我狐媚？我要是真有那本事，第一个就该让宝国把你们这些长舌妇都把嘴给我缝上！”
“说我钱来路不正？行啊，拿出证据来！”
“拿不出来，那就是造谣！是诽谤！”
李乐往前一步，强大的气势让一些胆小的人不由自主地后退。
“我李乐挣的每一分钱，都干干净净！不像有些人，心是脏的，所以看什么东西都觉得脏！”
几个平日里传得最凶的婆子，被她那锐利的目光看得纷纷低下头去，不敢再吱声。
刘婆子还想嘴硬，色厉内荏地嚷道：“你就是个泼妇！不讲道理的泼妇！”
“对！”李乐坦然承认，声音清亮，“对付你们这些无事生非，只会躲在人后嚼舌根子的人，我不当泼妇，难道还指望你们良心发现，主动认错？”
她把怀里的柴，“哗啦”一声往地上一扔，发出不小的声响，震得众人心头一跳。
“以后，谁再敢在我背后乱嚼一句舌根，让我听见了，别怪我李乐亲自上门，撕烂她的嘴！”
那日老槐树下的交锋，李乐一战成名。
泼妇的名声，她不在乎。
甚至觉得，有时候，泼妇比什么好名声都管用得多。至少，能挡掉不少是非口舌的算计。
但这，远远不够。靠一张嘴厉害，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聪明如她，深知堵不如疏，一味强硬只会树敌更多，并非上策。
于是，她开始有选择地释放善意，润物细无声。
村东头的张奶奶是个孤寡老人，无儿无女，平日里就靠捡些柴火勉强度日，日子过得十分清苦。
李乐上山砍柴时，总会顺手多砍一些，回来时，不着痕迹地放在张奶奶家那矮小的柴垛旁。
有时，她也会端一碗刚出锅的，还冒着热气的野菜糊糊，或者几个窝头送过去。
张奶奶眼神不好，但心不瞎，每次都拉着李乐的手，那双浑浊的老眼里满是感激。
村西的赵家媳妇，嫁过来几年，常年被厉害的婆婆和刁钻的小姑子磋磨，过得十分憋屈。
一次在河边洗衣，李乐见她又被小姑子指桑骂槐，气得眼圈通红却不敢反驳。
李乐便帮着赵家媳妇说了几句。
“有些人啊，自己游手好闲不干活，还总嫌踏实干活的人碍眼，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赵家小姑子平日里也是个厉害角色，但见是李乐，想起她那天的威风，自知不是对手，悻悻然闭了嘴，灰溜溜地走了。
赵家媳妇感激地看了李乐一眼，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那份默默的情谊，李乐感受得到。
这些看似不经意的举动，却在悄无声息中，为李乐积攒着另一种名声。
当然，李乐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了寻找新的赚钱门路上。她开始更加细心地观察村里以及附近镇上的各种经济活动。
这几天，李宝国也像是彻底变了个人。
他亲眼目睹了李乐如何舌战群妇，将那些刻薄恶毒的流言蜚语一一怼了回去。
他看到了媳妇为了这个家，天不亮就起，天黑了才歇，一门心思琢磨着怎么过好日子。心中的震撼和敬佩与日俱增，他干活也更积极了。
李宝国心里虽然有些纳闷，最近媳妇像是变了一个人，但他从媳妇身上看到了生活的奔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