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十七分，我盯着电脑屏幕上突然弹出的对话框，后颈的汗毛竖了起来。
对话框是“奇点”发来的，他的ID永远挂着灰色问号，头像是一行不断滚动的乱码。
上一次他联系我，还是三个月前指出《神域》坐骑系统的碰撞体积漏洞——那回我首播卡着漏洞绕着新手村跑了三圈，官方连夜打的补丁都带着火气。
这次的消息只有一行代码截图，配了句：“星火战队训练系统的接口，和官方后台有隐秘数据通道。”
我鼠标点向截图，放大后能看到代码末尾的“内部应用程序编程接口”后缀——这是只有内部测试服才会用的接口命名规则。
手指无意识敲了敲桌沿，上回和星辰约战二番战，他战队合照里那些绷着的脸突然在眼前闪了闪。
“要验证吗？”我打字的手顿了顿，又补了句，“需要什么权限？”
对话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足有三分钟，最后跳出个视频通话邀请。
接通的瞬间，我眯起眼——背景是泛着冷光的服务器机房，奇点的脸藏在连帽卫衣阴影里，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握着键盘的骨节分明的手。
“你数据库能逆向解析匹配算法吗？”他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我黑进训练系统日志，发现他们每局对战前都会收到一组‘玩家行为预测值’。”
我喉结动了动。
游戏脑数据库的能力在这时候烧得发烫，太阳穴突突跳——那是解析代码时的生理反应。
“给我训练系统的IP。”我扯过战术本，笔尖在“数据暗战预备”那页重重戳出个洞，“今晚我要看到完整的接口链路。”
凌晨西点，我盯着数据库生成的代码树，后槽牙咬得发酸。
匹配算法的主干部分和官方宣称的“实力均衡机制”一模一样，但在最底层的“玩家标签”模块，藏着条细如发丝的分支。
我拖动滚动条，看到那个被加密的变量名时，手指猛地抖了下——“付费偏移系数”。
“我操。”我下意识骂出声，椅子向后滑出半米。
战术本被拍得哗啦响，林小鹿从沙发上惊醒，抱着靠枕迷迷糊糊探头：“秋哥？又发现什么漏洞了？”
“比漏洞狠。”我调出首播用的OBS推流软件，鼠标在“开始首播”按钮上悬了三秒，“小鹿，把大锤和猫耳酱叫起来。五分钟后开整。”
七点整，首播间准时亮起。
弹幕还没刷起来时，我把笔记本转向镜头：“今天咱们玩点硬核的。”手指点着屏幕上的代码树，“各位可能以为竞技场匹配是看段位、胜率、操作评分——但实际上，策划在公式最底层埋了个‘付费偏移系数’。”
弹幕开始刷问号，我点开提前准备好的对比表格：“左边是月卡党，右边是零氪玩家。系统会根据你近三月的充值金额，给匹配对手的强度乘以0.8到1.5的系数。”敲下回车，表格里的胜率曲线开始疯狂跳动，“看到没？零氪玩家匹配到的对手，实际战力比系统显示的高37%。”
首播间突然安静了两秒，接着炸成一片。
“我就说怎么总遇到操作菜但伤害离谱的！”
“合着我充的钱全用来买更难的对手了？”
“秋哥把那个系数扒出来！”
我勾了勾嘴角，调出“隐藏参数剥离术”的演示窗口：“看好了——先剥离段位权重，再剔除操作评分干扰项……”鼠标滚轮飞转，代码行像被剥洋葱似的层层脱落，最后一行红色变量在屏幕中央炸开，“这就是‘付费偏移系数’，数值0到1，充得越少，系数越接近1——等于系统在帮对手加攻击力。”
弹幕瞬间被“草”字屠屏。
猫耳酱举着补光灯的手在抖，大锤哥凑过来看屏幕，喉结滚动着骂：“狗策划，老子充的648原来是给对面买挂！”
我敲下F5刷新数据，新弹出的日志让我瞳孔微缩——星火战队的训练系统日志里，“付费偏移系数”被手动调成了0.3。
“看到没？职业战队能通过内部接口修改这个系数，所以他们训练时永远在打简单模式。”我对着镜头扯了扯衣领，“现在知道为什么星辰总说‘准备了新阵容’了吧？人家是拿着开了挂的题库在刷题。”
首播结束时，弹幕还在疯狂刷“取关官方”“退游退款”。
我关了推流软件，手机开始疯狂震动——微信99+，短信提示视频被转发了八万次。
林小鹿举着手机凑过来：“秋哥你看，老兵日记转了视频还写长文分析，冰霜之心说要联合二十个主播做联动抗议。”
大锤哥突然把手机拍在桌上，屏幕亮着夜枭的首播间截图。
那个总爱穿貂的公会会长正扯着嗓子喊：“这就是个蹭热度的阴谋论！你们信一个野主播不信官方？”
我点开胜率猎手的最新动态，图片里是夜枭和游戏公司公关经理的转账记录，附文：“3月15日，夜枭收到‘舆情处理费’50万。”
“手速够快。”我笑了笑，把手机倒扣在桌上。
窗外开始泛白，电脑提示音响起——是玩家小助手发来的文档，里面是全服玩家的充值记录和匹配胜率对比图，红色的趋势线像把刀扎在屏幕上。
下午三点，我正对着区块链上传代码包，手机突然弹出“您的账号己被封禁”的提示。
“来得够快。”我盯着屏幕冷笑，手指按下“确认上传”。
源码文件带着时间戳和哈希值，瞬间分散到全球节点。
门被猛地推开，林小鹿举着手机冲进来：“秋哥！官方发律师函了，说你造谣损害商誉！”
“造谣？”我转着椅子看向她，“等会他们就该求着我删视频了。”点开苏清照的邮箱，她凌晨五点发了封新邮件，主题是“后台数据”，附件里是完整的“付费偏移系数”调用记录，末尾有行手写体备注：“半年前‘营收优化’会议的决策，我投了反对票。”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飞鸟打来的语音通话。
“秋哥你看微博！”他声音里带着兴奋的颤音，“苏清照在内部会议首播里开麦了！”
我点开视频，画面里的苏清照穿着白衬衫，发尾一丝不苟地别在耳后。
她面前堆着一摞文件，抬眼时镜片后的目光像把刀：“所谓‘付费偏移系数’，是半年前高层要求加入的‘营收优化方案’。”会议室里响起抽气声，她翻开最上面的文件，“这是当时的会议记录，我明确反对过——好的游戏不该让玩家的快乐和钱包挂钩。”
镜头扫过台下，几个高管的脸涨得通红。
苏清照合上文件，声音突然轻了些：“如果不能让玩家公平竞争，这款游戏就没有存在的意义。”
视频在这时被切断，但弹幕己经炸成了“苏策划好样的”“清照姐我错怪你了”。
我靠在椅背上，盯着电脑屏幕上不断跳动的区块链确认数，嘴角慢慢来。
手机突然亮了，是未读消息。
我划开屏幕，星辰的新动态跳了出来——他发了张战书截图，配文只有三个字：“敢接吗？”
我关掉手机，看向窗外。
暮色里，有鸽子扑棱棱飞过楼顶。
战术本被风掀开新的一页，我拿起笔，在“数据暗战”后面重重写下“战书再启”。
“这才只是开始。”我对着空气轻声说，笔尖在纸上洇开个墨点，像颗即将引爆的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