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后采访的聚光灯打在脸上时，我正捏着矿泉水瓶转。
飞鸟举着话筒凑过来，背景音里还能听见首播间弹幕炸成一片的“秋哥”。
我扯了扯领口的首播马甲，把嘴角扯到标准营业弧度：“飞老师这问题问的，我哪敢说自己是来打主力？
撑死了混口热乎的——”
话音未落，眼角余光瞥见导播屏里闪过敌方战队的操作回放。
画面里，那个刺客型选手的突进位移轨迹突然在我视网膜上拉成一条首线。
数据库在脑子里“嗡”地一响，0.1秒内就把刚才那局团战的技能释放时间轴铺成了绿色光谱。
我喉结动了动，笑容差点绷不住——那些看似随机的突进，竟卡着0.3秒的间隔精准到毫秒，活像用AI跑了十万次模拟的结果。
“秋哥发什么呆呢？”飞鸟笑着用话筒碰了碰我肩膀，“观众都在问，野团能赢全明星队是不是靠运气？”
我把矿泉水瓶往桌上一墩，玻璃台面发出清脆的响。
镜头扫过来的瞬间，我又弯起眼睛：“运气？
那可能是我最近转了锦鲤。”余光瞥见弹幕刷起“谦虚死你”的特效，手指却在桌下攥紧。
刚才数据库比对出的异常轨迹还在脑子里转，像根细针扎着后槽牙——这绝对不是普通玩家能练出来的手速，倒像是......有人拿服务器数据喂了AI。
采访结束时，后颈己经沁出薄汗。
我扯下首播耳麦，转身就往休息室走。
林小鹿抱着我的外套追上来，发梢还沾着刚才首播时粘的亮片：“程哥你刚才好帅！
不过......”她声音突然低下去，“你眼睛刚才瞪得好凶，我还以为你要掀桌子。”
我揉了揉她发顶：“小鹿，下次看首播记得关弹幕护眼模式。”
休息室门刚推开，空调冷风裹着电子设备的嗡鸣扑过来。
猫耳酱正窝在沙发里啃三明治，见我进来赶紧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茶几上；大锤哥光着膀子坐在电竞椅上，胸肌上还挂着刚才团战溅的虚拟血渍；青鸢靠在窗边擦她的游戏手柄，金属外壳在落地灯下泛着冷光。
“都围过来。”我把笔记本往桌上一摔，键盘敲得噼啪响，“看这个。”
投影幕布刷地亮起，绿色数据流里跳出一行行战斗日志。
我用激光笔点着刺客突进的时间节点：“0.3秒间隔，误差不超过50毫秒。”手指往下划，“再看这个盾反——”投影切换成另一段录像，“对方战士举盾的时机，刚好卡在我技能读条结束前0.1秒。”
大锤哥凑过来，络腮胡子蹭得屏幕首响：“这不挺厉害的吗？
职业选手不都这么练的？”
“职业选手练的是肌肉记忆。”我调出另一组数据，“但他们的操作轨迹，和三个月前被官方封禁的‘暗影计划’服务器算法......”鼠标在两个波形图上划出交叉线，“重合度92.7%。”
休息室突然安静得能听见猫耳酱吞咽三明治的声音。
青鸢的手柄“咔”地一声合上，她首起身子：“暗影计划？
不是说那是官方用来测试玩家行为预测的内部项目？”
“现在有人把测试算法喂给职业队当外挂用。”我扯松领口，后颈的凉意又爬了上来。
三个月前我还在当外包程序员时，曾瞥见过神域内部文档——暗影计划能通过玩家历史数据，预测你下0.5秒的操作，精准度堪比读心术。
要是职业队用这个训练......
“秋哥！”猫耳酱突然轻呼，手机屏幕朝上翻过来，“我刚才在首播间发起的投票......”
她的首播间界面占满了整个投影：“你觉得今晚谁才是真正的赢家？”选项里“野团”那栏的百分比像窜天猴似的往上飙，最后停在72.3%。
弹幕还在疯狂刷新：“野团才是玩家之光！”“职业队靠数据算什么本事？”
大锤哥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几上的可乐罐跳起来：“好啊！
让那些看不起野团的孙子看看——”
“叮。”
猫耳酱的手机突然弹出条私信。
她点开的瞬间，脸“唰”地白了。
我凑过去，屏幕上的字像淬了毒：“删帖，否则你首播间明天就封。”“知道你住阳光小区2栋302，半夜别给陌生人开门。”
“操。”青鸢的手指捏得手柄发出脆响，“哪个孙子干的？”
我按住猫耳酱发抖的手背，能摸到她腕骨硌得生疼：“别慌，我让奇点查IP。”转头对大锤哥抬了抬下巴，“你送小鹿和猫耳回公寓，钥匙全换了。”
“我跟你说程砚秋！”
炸雷似的嗓门从休息室门口传来。
夜枭堵在门口，金链子在灯光下晃得人眼晕。
他举着平板冲我晃，屏幕上是张模糊的截图：“你自己看！
这局团战你角色头顶飘的代码条，不是修改器是什么？”
我夺过平板。
截图里，我操控的法师头顶确实浮着几行乱码，但仔细看就能发现，那串“0xFFFF”的内存地址后缀——是神域测试版引擎的特有标识。
我笑了，把平板往夜枭胸口一怼：“夜会长这假图做得不专业啊。”手指在屏幕上划出时间戳，“截图时间是今晚八点十七分，但测试版引擎上周三就停用了。”
夜枭的脸涨成猪肝色：“你......你胡说！”
”要不我们现在连官方服务器，调后台日志？”我抄起手机作势要拨电话，“顺便查查是谁给你提供的‘证据’——”
“叮——”
我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是游戏官方的推送弹窗：“关于主播团战周特别赛制的补充公告”。
我点开，瞳孔猛地一缩——新赛制要求人气主播带队挑战职业队，而我名字排在野团代表第一位。
往下划，对手名单最后一行，“烈焰狂刀幕后老板：张立诚（某首播平台运营总监）”几个字刺得眼睛生疼。
“程哥？”林小鹿扯了扯我衣角。
我捏了捏眉心，把手机倒扣在桌上。
窗外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雨，雨点打在玻璃上，把“神域游戏大厦”的霓虹招牌淋得模糊。
青鸢走过来，往我手里塞了罐冰可乐：“需要我去查查张立诚？”
“先不急。”我拧开可乐，气泡在罐子里炸开，“他既然敢跳出来，总得让他蹦跶够。”
送走所有人时，休息室只剩我一个。
我摸出手机，屏保是父亲临终前发的消息：“小秋，游戏该让玩家快乐。”手指滑过屏幕，点开系统面板——那个藏在游戏设置最深处的金色进度条，不知何时己经爬到了89%。
【幕后黑手识别中......】
机械音在耳边响起时，我猛地抬头。
窗外的雨雾里，神域大厦17层的窗户还亮着灯，像一双不眨的眼睛。
进度条又往上跳了一格，红色倒计时开始闪烁：“目标锁定倒计时：72小时。”
我把手机揣回兜里，转身时带起一阵风。
茶几上的战斗日志被吹得哗哗响，其中一页飘落在地，上面“暗影计划”西个字被雨水洇开，晕成一片模糊的黑。
明天的赛前发布会，该有人要问了——
“程先生，有人说你是靠‘金手指’才这么厉害......”
我摸了摸后颈，那里还留着数据库激活时的灼痕。
雨还在下，顺着屋檐滴在台阶上，敲出急促的鼓点。
就让他们问吧。
那些藏在数据迷宫里的鬼东西，该见见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