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的喧闹还未散去，顾渊刚放下汤勺，就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弟子围住了。
有杂役弟子举着缺了口的陶碗，内门弟子攥着皱巴巴的灵草图鉴，七嘴八舌的问题像炸了窝的蜂群：“顾兄弟，那玄羽鸡汤的火候怎么控？”“我这有株百年茯苓，能加进补髓丹里吗？”“刚才那火符画法，能教我两招不？”
顾渊倚着演武台的木柱，指尖转着片玄羽鸡的尾羽，唇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
他余光瞥见妹妹顾棠被挤在人堆外，小脑袋努力往这边探，发梢的桃花簪子晃得人心软——这才是他真正在意的。
至于这些围上来的人...他垂眸扫过系统面板新跳出来的“声望值+200”提示，心里门儿清：青冥宗最不缺的就是趋炎附势的，可若能把这些人变成棋子，倒能替他挡挡秦无忌的暗箭。
“各位兄弟别急啊。”他突然提高声音，尾音带着点调笑的颤，“想学药膳？先回答我个问题——”人群霎时静了，连廊下扫落叶的杂役都停下了扫帚。
顾渊屈指敲了敲自己太阳穴，“知道为什么同样的灵草，我炖的汤能让大长老破瓶颈？”
“因为顾兄弟手法妙！”前排的外门弟子扯着嗓子喊。
“错。”顾渊弹了弹那片尾羽，“是因为这汤里，藏着‘人心’。”他忽然弯腰把顾棠捞进怀里，小姑娘手里的甜糕蹭了他道袍一手糖渍，“就像小棠的甜糕，糖放多了腻，放少了寡，得琢磨吃的人爱甜口还是酸口。药膳也一样——大长老卡在筑基巅峰十年，丹田气海淤着股燥气，我用玄羽鸡的阴柔压着，朱果的甘润引着，这才是破局的关键。”
人群里响起抽气声。
刚才还举着灵草图鉴的内门弟子猛地攥紧了纸角——他突然想起自己给师父熬的补元汤，总嫌麻烦不肯分灵草阴阳，难怪师父总骂他笨。
“顾渊！”一道清越的女声从人缝里钻进来。
顾渊抬头，就见柳青提着个青玉食盒挤到跟前，发间的木簪歪了也顾不上扶，“我要拜你为师！”
顾渊挑了挑眉。
这柳青他有印象，是外门大比第三的剑修，平时总板着脸练剑，怎么突然转性学药膳了？
“我阿娘当年替宗门挡雷劫，伤了肺脉。”柳青咬了咬唇，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食盒上的云纹，“我寻了三年灵方，总差口气。方才看你调汤...你能让大长老松动瓶颈，说不定也能让我阿娘喘得顺些。”
顾渊望着她泛红的眼尾，忽然想起系统面板里“柳青：好感度+30”的提示。
他伸手接过食盒，掀开盖子——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九株赤焰草，根须上还沾着新鲜的山泥。
“行啊。”他把食盒递回，指尖在她腕脉上轻搭了搭，“先从认灵草阴阳开始，明早卯时，演武场后竹屋见。”
柳青的眼睛霎时亮得像淬了星子，连道了三声“是”，抱着食盒转身就跑，发梢的木簪“叮”地掉在地上都没察觉。
顾渊弯腰捡起木簪，瞥见上面刻着“平安”二字，随手收进袖中——这姑娘，倒比表面上重情义得多。
“顾哥！”李明挤到他身边，额角沾着草屑，手里举着个破瓦罐，“我、我也想学！刚才你说要借测灵鼎的火折子，我跑得可快了，丹殿的老张头都夸我腿利索！”
顾渊看着瓦罐里泡得发白的枸杞，忍俊不禁。
这小子从前总被派去洗茅房，手劲大但没巧劲，上次帮他切灵菇，差点把菜刀崩了口。
“成啊。”他拍了拍李明的肩，“先教你控火候——明儿你去后山砍三捆青竹，要拇指粗、三年生的，烤火不炸，炖汤带竹香。”
“哎！”李明应得响亮，瓦罐往怀里一揣就往山下跑，跑了两步又折回来，从兜里摸出颗皱巴巴的野枣塞给顾棠，“小棠妹妹吃！我、我去砍竹了！”
顾棠攥着野枣笑出小梨涡，仰起脸问：“哥哥，他们都来找你，是不是因为你做的汤比甜糕还厉害？”
“那是。”顾渊刮了刮她鼻尖，目光扫过演武场高处——韩飞长老正站在观礼台边缘，白须被风掀起，手里的茶盏搁了半晌都没动。
他记得方才大长老喝汤时，韩飞的目光就没从他身上挪开过，现在这架势...怕是要动真格的了。
“不过啊。”他蹲下来与顾棠平视，指尖轻轻点了点她眉心的桃花印记，“再厉害的汤，都不如小棠的甜糕甜。”
顾棠“咯咯”笑起来，把野枣塞进他嘴里。
甜津津的汁水漫开时，顾渊听见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轻响：“检测到宿主通过‘收徒立派’扩大影响力，骚操作评分+30，反派值+300。”
他望着李明跑远的背影，又看了眼竹屋方向——柳青的青玉食盒还在那里闪着微光。
秦无忌的报复迟早会来，可现在...
风卷着药香掠过演武场，韩飞长老的茶盏终于轻轻一磕石桌。
顾渊抬眼，正撞进老修士含笑的眼——那目光里，分明有什么东西，开始松动了。
韩飞长老的茶盏在石桌上磕出轻响时，观礼台的飞檐正掠过一只玄色纸鸢。
老修士望着演武场里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少年，白须下的嘴角终于扬起半寸——他等这颗棋子，等了整整三日。
三日前大长老破瓶颈那夜，他守在丹殿外，亲眼见顾渊掀了药鼎的木盖，蒸腾的雾气里，少年指尖夹着半片朱果，说："这汤得用丹火温着，大长老每喝半碗，您就往汤里添三滴寒潭水。"当时韩飞还在冷笑，觉得杂役弟子不过是撞了大运——可第二日清晨，大长老踏着霁月从丹殿出来，筑基巅峰的桎梏碎成星屑，他才惊觉这少年的手段，哪里是运气？
此刻他拂了拂道袍，袖中还留着方才顾渊炖汤时沾的药香。
议事堂的方向飘来铜铃响，是内门传讯的飞符到了。
韩飞屈指一弹，青芒裹着信笺落在掌心，扫过内容后，他眼底的笑意更深——宗主要见顾渊。
顾渊正蹲在竹屋前教顾棠辨认灵草，小姑娘捏着株淡紫的素心兰，鼻尖沾着草汁，像只偷喝蜜的小兽。
听见身后传来"顾小友"的呼唤，他抬头便见韩飞长老负手立在竹影里，月光在他腰间的青玉牌上流转。
"韩长老。"顾渊慢悠悠起身，顺手替顾棠擦了擦鼻尖，"可是大长老的汤有什么不妥？"
"不妥？"韩飞抚须而笑，袖中取出块刻着云纹的木牌，"宗主要见你。
这是内门客卿的腰牌，从今日起，你搬去听松苑——那里灵气充裕，最适合研药。"
顾渊指尖在木牌上一叩，系统面板霎时弹出"检测到资源掠夺：内门客卿待遇（含灵脉修炼室×1、月例灵晶百枚、百年灵草配额），骚操作评分+50，反派值+500"的提示。
他面上却只露出三分惊讶，七分困惑："客卿？
我不过是个扫阶的......"
"扫阶的能让大长老破瓶颈？"韩飞目光扫过顾棠怀里的素心兰，"顾小友可知，方才议事堂里，三位长老为你争得面红耳赤？
有人说你是异数，有人说你是隐患——可老夫说了句话，他们便都闭了嘴。"
"哦？"顾渊歪头，手指无意识地着妹妹发间的桃花簪。
"我说，"韩飞压低声音，"能把药膳熬成道的，青冥宗百年没出过第二个。"他拍了拍顾渊肩膀，"去换身干净道袍，宗主在玉衡殿等你。"
待韩飞的身影消失在竹影里，顾渊低头看向怀里的顾棠。
小姑娘正把素心兰往他衣襟上别，发梢的桃花簪晃得人心软："哥哥要做大人物了吗？"
"做大人物有什么好？"顾渊刮了刮她鼻尖，余光瞥见竹屋角落那坛泡着枸杞的瓦罐——是李明今早送来的，罐口还压着张歪歪扭扭的纸条："顾哥，竹砍好了，在后山第三棵老槐下，我帮你看着呢！"他垂眸笑了笑，把顾棠的手包进自己掌心，"哥哥只是...要给小棠挣个更安全的窝。"
而此刻的演武场西角，秦无忌正捏碎了第三只茶盏。
青瓷碎片扎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滴在青砖上，像朵妖异的红梅。
他盯着窗外顾渊离去的方向，喉间发出低笑："客卿？
内门？
好个韩老匹夫，倒会捡现成的！"
案几上摊着本泛黄的《青冥秘辛》，他的指尖停在"药庐"二字上。
那是百年前青冥宗最神秘的所在，后来因一场大火废了灵脉，如今只剩断壁残垣。"顾渊不是爱捣鼓药膳么？"他扯下腰间的玄铁令，"去查查，那小子最近可曾问起过药庐的事——再派两个暗桩跟着他妹妹，那小丫头...倒是个不错的筹码。"
顾渊跟着韩飞穿过三重朱门时，鼻尖忽然泛起股若有若无的腥气。
他脚步微顿，系统面板突然跳出猩红警告："检测到恶意窥视，危险等级：中。"他垂眸看了眼袖口——方才替顾棠擦草汁时，顺手抹了点自己调配的"醒神散"，这味道...像是阴煞之气。
玉衡殿的鎏金门在身后合拢时，顾渊扫见廊下立着个灰衣弟子，腰间挂着秦字纹的令牌。
那弟子见他望来，慌忙低头整理袖口，却在转身时露出半枚玄铁令的边角。
顾渊勾了勾唇角，将这细节收进眼底——秦无忌的动作，比他预想的更快。
"顾小友。"宗主的声音从殿内传来，"韩长老说你熬的汤能助人破瓶颈，可真有这等本事？"
顾渊抬头，望着高座上的白须老者，唇角扬起玩世不恭的笑："回宗主，汤是死的，人是活的。
就像这玉衡殿的砖，有的垫在阶下，有的嵌在梁上——要看放在什么位置。"
殿内响起低低的抽气声。
韩飞在旁捻须而笑，却没注意到顾渊袖中紧攥的掌心——他方才瞥见，灰衣弟子的玄铁令上，刻着"药庐"二字。
秦无忌要动的，怕是那处废园。
月上中天时，顾渊站在听松苑的露台上。
灵脉的雾气漫过脚面，他望着远处黑黢黢的药庐方向，系统面板突然弹出新的任务："检测到反派威胁，触发隐藏任务【药庐迷局】：破坏秦无忌的阴谋，奖励反天道法诀残篇×1。
骚操作评分越高，奖励越丰厚。"
他摸出袖中柳青遗落的木簪，"平安"二字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身后传来顾棠的轻唤，小姑娘抱着他的旧道袍站在门内，发间的桃花簪与眉心的印记交相辉映。
顾渊低头，指尖轻轻点了点那朵桃花——这是他最锋利的软肋，也是最坚固的铠甲。
秦无忌要动手？
正好。
顾渊望着药庐方向翻涌的阴云，唇角扬起算计的笑——他正缺个由头，把这潭青冥宗的浑水，搅得更彻底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