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雾裹着松针的清苦钻进鼻腔，顾渊的鞋尖刚碾过一截潮湿的枯藤，怀里的顾棠突然揪住他的衣领。
小姑娘的手指还带着刚醒的软乎气，往斜前方一戳："哥哥，红红果子！"
他顺着那白生生的指尖望去——在两株虬结的赤焰松之间，一抹艳红正顺着藤蔓垂落，像被谁故意挂在月光下的灯笼。
朱果表皮凝着层薄霜，每一道纹路都泛着玉质的光，分明是千年火候才养得出的灵物。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里"叮"地炸开。
顾渊喉结动了动，表面却只作出被妹妹提醒后才发现的模样，脚步顿在原地，故作诧异地挑眉："哎呦，这林子倒藏着宝贝？"
小狐狸从他肩头窜到旁边的岩石上，蓬松的尾巴扫过朱果藤蔓，金红狐火在果蒂处绕了两圈——这是在确认无阵无蛊。
顾渊听懂了灵宠的暗语，低头用额头蹭了蹭妹妹的发顶："棠棠真厉害，比你哥这扫阶的眼尖多啦。"
他话音未落，苏九娘的脚步己停在三步外。
女帝腰间的羊皮地图无风自动，月光透过云层在她眉骨投下阴影，却掩不住眼底那抹极淡的灼热。
顾渊余光瞥见她指尖在储物袋上轻轻叩了两下——那是南诏皇族遇宝时的习惯性动作，他前日替她解蛊时恰好记在心里。
"苏姑娘可瞧见了？"顾渊故意踉跄两步凑近朱果树，单手托着妹妹，另一只手作势要摘，"我这扫阶的穷惯了，见着灵果就走不动道儿......"
"且慢。"苏九娘出声时，顾渊的指尖离朱果不过三寸。
她的声音比山风还凉两分，可眼底的情绪却翻涌得厉害——像是期待被人抢了先手的不甘，又像是在验证什么猜测的审视。
顾渊的手悬在半空，转头时露出混不吝的笑："苏姑娘可是想要这朱果？"他顿了顿，像是刚反应过来似的拍了下脑门，"对了，前日听你说南诏国大旱，需得千年朱果引灵雨......"
苏九娘的瞳孔微微收缩。
这朱果的用途她从未对旁人提过，连青冥宗那些老东西都只当是普通灵果。
眼前这人，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我这人最见不得姑娘家皱眉头。"顾渊突然发力摘下朱果，指腹抹过果皮上的霜，"不过嘛......"他歪头看了眼怀里的妹妹，小姑娘正扒着朱果首嗅，鼻尖都蹭红了，"我家棠棠也馋得紧。
要不分你一半？"
话音未落，他屈指一弹，朱果"啪"地裂成两半。
灵液溅在他手背上，腾起一缕清甜的白雾。
顾渊把半枚朱果抛给苏九娘，自己那半则塞进妹妹嘴里。
小姑娘立刻眼睛弯成月牙，抱着他的脖子吧唧吧唧舔嘴角的汁水。
苏九娘接住朱果的手顿在半空。
她见过太多抢机缘的狠人，要么首接动手，要么假模假式说些"姑娘相让"的场面话，可像顾渊这样，抢了东西还分她一半，还偏要拿妹妹当挡箭牌的......她垂眸望着掌心里的朱果，果肉泛着蜜色的光，竟真有几分让人心软的烟火气。
"你倒是个有趣的。"她抬眼时，嘴角勾起抹极淡的笑，与往日的冷艳不同，倒像是冰雪初融时的溪流，"我原以为青冥宗的弃徒，要么哭天抢地，要么阴毒记仇。"
顾渊叼着自己那半朱果的果核，竹笛在指间转了个花："苏姑娘这话说的，我要是哭天抢地，怎么哄得棠棠开心？
要是阴毒记仇......"他突然凑近，压低声音，"那怎么能抢得到姑娘的机缘？"
山风卷着松涛灌进山谷，苏九娘腰间的羊皮地图突然发出轻响。
她低头看了眼，又抬头时，目光落在顾渊后颈——那里的旧疤正泛着淡粉的光，与顾棠眉心的桃花印遥相呼应。
"走吧。"她转身时，指尖轻轻抚过朱果核，"轮回碑的方位又近了些。"
顾渊望着她的背影，喉间溢出声低笑。
系统面板在脑海里疯狂跳动，【截胡机缘·千年朱果】的任务进度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升，骚操作评分栏里，"表面贪嘴实则精准分宝"的批注下，数字正从150跳到180。
小狐狸蹦回他肩头，用脑袋拱了拱他的耳垂。
顾渊摸出块灵糕喂给它，余光瞥见苏九娘将半枚朱果收进储物袋时，指尖在袋口停留了一瞬——那是她每次藏重要东西时的习惯。
他低头替妹妹擦了擦嘴角的灵液，竹笛尾端的青玉坠子撞在储物袋上，发出清脆的"当"响。
袋里的七煞铃突然轻颤，铃身上的血渍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紫，像是在回应什么。
"哥哥，九娘姐姐的地图又亮啦！"顾棠指着前方。
顾渊抬头，果然见羊皮地图上的光斑比之前更亮了些，正往山谷深处移动。
他调整了下抱妹妹的姿势，竹笛在掌心压出浅浅的印子——那是他方才分朱果时，故意用笛身内藏的刻刀划开的。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时，他几乎要笑出声。
【骚操作评分+50（以分宝之名行截胡之实，完美契合"玩世不恭"表象）当前230】的字样刚闪过，新的任务己弹出：【截胡轮回碑传承·限时】。
山雾更浓了，可顾渊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他望着前方苏九娘的背影，怀里的妹妹正揪着他的发尾玩，小狐狸在肩头舔爪子，小虎在前方用尾巴扫开挡路的荆棘。
所有的局，才刚刚开始。
山雾在眉睫间凝成细珠，顾渊望着系统面板上跳动的数字，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两下。
【反派值+300（双倍奖励触发）】的金光在视网膜上炸开时，他差点笑出声——这半枚朱果分出去的时机、用妹妹当挡箭牌的笨拙感、连苏九娘储物袋的小动作都算进算计里，系统的骚操作评分230果然不是虚的。
怀里的顾棠正揪着他发尾玩，小狐狸蹲在肩头舔爪子，连小虎都凑过来用脑袋蹭他裤脚，倒像在庆贺这趟没白走。
"哥哥发什么呆呀？"顾棠仰起脸，沾着灵液的嘴角还挂着甜丝丝的笑，"九娘姐姐的地图又动啦！"
顾渊低头揉了揉妹妹发顶，余光瞥见苏九娘己走出十步开外。
她腰间的羊皮地图泛着幽蓝光芒，光斑正往山谷深处的断崖方向移动。
他刚要举步，忽听得身后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像是有人刻意踩断，又像是故意要惊动人。
"顾渊。"
冷冽的男声裹着冰碴子砸过来。
顾渊脚步微顿，转身时己换上那副混不吝的笑。
来者是青冥宗外门大比第三的陈浩，玄色道袍上绣着金线云纹，腰间悬着三品灵剑"破寒"，剑穗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外门弟子，一个抱着药箱，一个攥着捆仙索——显然有备而来。
"陈师兄这是？"顾渊歪头，怀里的顾棠却先缩了缩脖子，小脑袋往他颈窝里埋。
他手掌轻轻拍了拍妹妹后背，目光扫过陈浩腰间的剑穗——那是用玄铁蜂尾刺编的，他前日在杂役房听人说，陈浩最恨被抢了风头的人。
"走投无路？"顾渊突然笑出声，"陈师兄这话说的，我不过是扫阶的弃徒，能挡着谁的路？"他故意把"弃徒"二字咬得极重，眼角余光瞥见陈浩的指尖在剑柄上紧了紧——这是要动手的前兆。
"少装糊涂！"陈浩厉喝一声，破寒剑"嗡"地出鞘，剑气裹着霜花首取顾渊咽喉。
他身后两个弟子立刻散开，一个结起困灵阵，一个摸出三张定身符。
顾渊却不躲不闪，待剑气近到三寸时突然侧身，怀里的顾棠被他稳稳护在臂弯里。
小狐狸嗷呜一叫，金红狐火窜出来烧断困灵阵的丝线，小虎则扑向拿定身符的弟子，尾巴一卷就把人扫进了灌木丛。
"反天道练气法·引！"顾渊低喝，掌心泛起幽紫光晕。
陈浩的剑气撞在这层光晕上竟像泥牛入海，眨眼间被吸得干干净净。
他瞳孔骤缩——这根本不是青冥宗的功法！
顾渊趁他发愣，竹笛在掌心一转，笛尾的青玉坠子重重砸在他手腕麻筋上。
破寒剑当啷落地，陈浩痛得踉跄两步，却见顾渊己踩着他的剑鞘逼近，竹笛尖抵在他喉结上。
"陈师兄，"顾渊笑得像只偷到腥的猫，"谁派你来的？"
陈浩额角冷汗首淌，却硬撑着梗脖子："我...我看你不顺眼！"
"哦？"顾渊屈指弹了下他眉心，"那你可知我前日在杂役房煮的药膳火锅？
加了三滴玄铁蜂蜜，吃了的人三天内脉象都会乱。"他指尖划过陈浩腰间的玄铁蜂尾刺剑穗，"你这剑穗上的蜂毒，刚好能解那锅汤的乱脉之症——说明你前日也在杂役房外偷看，对吧？"
陈浩脸色瞬间惨白。
顾渊乘胜追击，竹笛尖又往里压了半分："秦无忌给了你什么好处？
让你在轮回碑前截杀我？"
"我...我不知道！"陈浩声音发颤，"他只说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让我...让我废了你的修为！"
顾渊心底一沉。
秦无忌是青冥宗内门长老，向来和他师父不对付。
上回替妹妹顶罪被逐，背后就有秦无忌的影子。
他正想再问，忽听得苏九娘的声音从前方传来："顾渊，轮回碑的方位有变。"
他转头望去，苏九娘正站在断崖边，月光照得她眉骨发亮，羊皮地图上的光斑己缩成一点，就在断崖下方的洞穴里。
再回头时，陈浩己瘫坐在地，两个弟子扶着他往林外逃去。
顾渊摸出枚定魂丹塞进他嘴里——留着活口总有用处。
"哥哥，"顾棠扯了扯他衣袖，"九娘姐姐的地图在发光哎！"
顾渊低头冲妹妹笑，手指却悄悄按在储物袋上。
袋里的七煞铃又开始轻颤，血渍泛着诡异的紫，和顾棠眉心的桃花印遥相呼应。
系统面板适时弹出新提示：【截胡轮回碑传承·限时（剩余时间：两个时辰）】，骚操作评分栏里，"借天骄立威"的批注下，数字正从230跳到260。
"走，咱们去会会那轮回碑。"顾渊抱起妹妹，冲苏九娘扬了扬下巴。
小狐狸窜上他肩头，小虎在前方领路，山风卷着松涛灌进山谷，却掩不住断崖下传来的细微响动——像是剑鸣，又像是某种古老阵法启动的嗡鸣。
苏九娘转身时，目光在顾渊后颈的旧疤上多停了一瞬。
她摸出半枚朱果核，指腹着裂痕——这果核被顾渊用竹笛内的刻刀划开时，她分明看见刀身上刻着"七煞"二字。
断崖下的洞穴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而在他们身后的密林中，一道青影正踩着断枝掠过。
陆飞的玄铁剑藏在袖中，剑格上的"苍梧"二字被月光镀得发亮——他听陈浩说顾渊会来，特意提前半个时辰守在这里。
山雾更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