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推开通往杂役院的竹门时,后颈还残留着系统刚发放的记忆灌输带来的刺痛。
他反手将门闩扣上,转身就见顾棠正趴在土灶边,鼻尖沾着灶灰,正踮脚往陶瓮里瞧——那是他今早从后山挖来的灵藕,此刻正泡在清冽的山泉水里,藕身泛着玉色光泽。
“哥哥,这藕会发光!”小丫头伸手要碰,被他笑着攥住手腕。
顾渊屈指弹了弹她眉心,那里的桃花印记淡得几乎看不见,却让他想起昨夜药庐里,所有药瓶转向她时的异象。
“棠棠的手是捏灵桃的,碰了生水要冻红的。”他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摸出颗洗得发亮的野山莓,塞进妹妹掌心,“去院子里晒晒太阳,等哥哥做好吃的。”
顾棠哼着跑远后,顾渊这才掀开系统面板。
淡蓝色的光幕里,“药膳宗师记忆”几个字正泛着金光——这是他截胡苏九娘朱果时,因“骚操作评分”达到SS级额外奖励的。
他闭了闭眼,记忆如潮水涌来:淮扬菜的刀工要诀、川味火锅的火候掌控、甚至现代营养学里“药食同源”的理论,此刻都与修真界的灵草特性完美融合。
“原来千年朱果配玄冰参要先焯水去苦?”他低笑出声,指尖划过灶台上摆开的灵草:赤焰花能温养经脉,玉露草可调和灵气,最边上那株被虫蛀了半片叶子的紫心兰,竟是修复暗伤的关键——这在青冥宗典籍里只字未提。
土灶里的柴火噼啪作响,顾渊挽起洗得发白的袖口,露出腕间淡青的血管。
他想起《逆脉经》里“破天道者先逆己脉”的话,手下动作却愈发稳当:紫心兰的断口要斜切三刀,让灵气顺着叶脉流动;赤焰花需用竹筷夹着在滚水里打旋,恰好七息便捞起,多一秒会焦,少一秒则苦。
药香渐起时,窗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顾渊侧耳听了听,是两个人的鞋跟蹭过青石板的声音——一个是麻布鞋,步幅小,该是柳青那小丫头;另一个是牛皮靴,走路带风,准是李明那憨货。
他故意把陶瓮的盖子掀开条缝,混着灵草香的热气“嘘”地窜出来,在窗纸上凝成白雾。
“好香!”果然,外头传来柳青的惊叹。
这姑娘是内门长老的侄女,平时总板着脸背《丹道要诀》,此刻声音里却带了点发颤的雀跃,“像...像我娘做的桂花糕,可又多了股子清冽的药味。”
“嘘——”李明压低声音,“这是顾渊那杂役的住处,你忘了前日他被秦长老罚扫三百阶?我听外门弟子说,他今早还去后山挖灵草了,莫不是偷...”
“偷你个头。”顾渊猛地推开窗,吓得两人后退半步。
他倚着窗沿,手里举着片切得薄如蝉翼的灵藕,藕片在阳光下泛着淡粉的光,“灵草是我用上个月扫阶赚的灵石买的,秦长老要是怀疑,让他亲自来查。”
柳青的脸腾地红了,她别过脸去,发梢却悄悄往窗内探:“谁...谁怀疑你了?我就是...就是闻着香。”
顾渊笑了,他把藕片扔进滚沸的陶瓮,汤面立刻浮出层金黄的油花。
“想吃?三日后内门大比,你们要是给我留个位置,我请你们吃顿好的。”
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刺耳的铜锣声。
顾渊的笑意顿住——这是宗门紧急传讯的信号。
他掀开布帘跑出去,正见外门执事举着铜锣,额角挂着汗:“所有杂役速去演武场!秦长老要当众宣布顾渊的罪责!”
顾渊转身时,正撞进顾棠担忧的眼神里。
他蹲下来替妹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掌心悄悄按在她后颈——那里有他昨夜用反天道真气种下的护脉印记。
“哥哥去去就回。”他说得轻松,可当他跟着人群往演武场走时,指尖却不自觉地着袖中那方染血的传讯符——三日前秦无忌的“查”字还在,此刻又多了行更小的字迹:“药膳里有问题。”
演武场的青石板被晒得发烫,顾渊站在最前排,看着秦无忌从台阶上缓步而下。
这位长老今日穿了件玄色锦袍,腰间的玉牌擦得锃亮,可眼底的阴鸷却藏不住。
他扫过人群,最后停在顾渊脸上:“顾渊,你可知罪?”
“弟子不知。”顾渊歪头,“是扫阶不够干净,还是昨日替王伯挑水时多喝了口井水?”
人群里传来低笑。
秦无忌的手指在袖中蜷成拳,他挥了挥手,立刻有个外门弟子捧着个檀木盒跑上来。
盒子打开的瞬间,顾渊便闻到了熟悉的药香——正是他今早切的那半株紫心兰,此刻却蔫得不成样子,断口处泛着诡异的青黑。
“这是今日在你住处搜出的紫心兰。”秦无忌的声音像淬了冰,“紫心兰喜阴,需用玉匣装,埋在寒玉床底。你却用陶瓮泡在太阳下,分明是故意损毁宗门灵草!”
顾渊盯着那株紫心兰,突然笑出了声。
他上前两步,指尖轻轻碰了碰蔫掉的叶片:“长老可知,紫心兰虽喜阴,但若用山泉水泡着,晒半个时辰太阳,反而能激发内里的修复灵气?”他转头看向人群,提高声音,“不信的话,不妨请韩长老来验——昨日我在药园遇见他,还讨教了灵草养护之法。”
秦无忌的脸色骤变。
顾渊看着他眼底闪过的慌乱,心里更确定了——这老东西根本没去查紫心兰的正确用法,只想着找个由头治他的罪。
他退后两步,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再说了,这紫心兰是我用自己的灵石买的,长老要是心疼,不如把灵石还我?”
人群里爆发出哄笑。
秦无忌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他猛地甩袖:“好,好得很!三日后内门大比,你若敢参加,我倒要看看你这杂役能翻出什么花样!”
顾渊望着他拂袖而去的背影,摸了摸饿得咕咕叫的肚子。
他穿过人群往回走时,正撞见柳青和李明躲在廊下。
柳青塞给他个油纸包,里面是两块芝麻糖:“刚才...刚才我信你。”
李明挠了挠头:“我也信!对了,你那药膳...真的能请我们吃吗?”
顾渊咬了口芝麻糖,甜得眯起眼。
他望着远处渐沉的夕阳,把油纸包揣进怀里:“自然。三日后,我请你们吃顿让整个青冥宗都馋哭的药膳。”
回到住处时,陶瓮里的汤还在咕嘟作响。
顾渊盛了碗,吹凉了喂给顾棠。
小丫头舔了舔嘴角:“哥哥,比灵桃还好吃!”
“那是。”顾渊摸着她的发顶,望着窗外渐起的暮色,眼底闪过锐光,“等哥哥用这药膳,让所有人都忘了我是杂役。等他们只记得顾渊的药膳能增修为、疗暗伤...秦长老再想动我,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夜风卷着药香漫出院墙,飘向演武场方向。
秦无忌站在长老殿里,盯着案上那封染血的密报——上面写着顾渊今日在演武场的每句话,每个动作。
他捏碎密报,突然想起顾渊刚才看他的眼神:像只藏在阴影里的狐狸,明明在笑,却让人脊背发凉。
“长老。”心腹弟子低低唤了声,“三日后的内门大比,需要安排人...”
“不必。”秦无忌打断他,指尖划过案头的毒囊,“药膳?他不是爱做药膳吗?等他做好了,我倒要让全宗都知道——顾渊的药膳里,到底掺了什么好东西。”
顾渊不知道秦无忌的算计。
他望着锅里翻滚的灵草,又往汤里撒了把切碎的玉露草。
香气更浓了,连院外的老黄狗都扒着篱笆首摇尾巴。
他舀起勺汤,对着月光照了照——汤里浮着细碎的灵光,像撒了把星星。
“棠棠,”他轻声说,“等哥哥用这药膳站稳脚跟,就带你去看真正的灵桃林。到那时...谁也别想再欺负我们。”
顾棠歪头笑,眉心的桃花印记在暮色里忽明忽暗。
远处传来晚钟,顾渊擦了擦手,把晾在竹匾上的药膳点心收进瓷罐——明天,该去请柳青和李明来尝尝了。
第二日清晨,顾渊蹲在土灶前扇风时,竹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顾渊!”柳青的声音裹着晨露撞进来,她发间的木簪歪了半寸,手里还攥着本卷边的《灵草图鉴》,“我、我帮你带了新摘的玉露草!”
顾渊抬头,就见少女耳尖泛红,发梢沾着几点晶莹的露水——显然是特意绕到药园采的。
他眼角微弯,用竹筷挑起块炖得半透的灵藕:“来得正好,尝尝这藕片。”
“我来我来!”李明挤进门,手里提着个藤篮,“我阿娘说杂役院的井水甜,我今早挑了两桶!”他掀开篮布,露出里面码得整齐的青瓷碗碟,“还有我偷拿的宗门御膳房的银匙子,说是配药膳才不串味。”
顾渊望着两人发红的眼眶——分明是天没亮就爬起来准备。
他喉头微哽,用汤勺舀起片藕放进碗里:“吹凉了再吃,烫。”
柳青捧着碗的手在抖。
灵藕入口的瞬间,她瞳孔骤缩——清甜的藕香裹着赤焰花的暖热窜入喉间,像是有团温柔的火在经脉里游走。
“这、这是...筑基期弟子才有的灵气温养感?”她猛地抓住顾渊的衣袖,“我上个月突破练气八段卡了半月,现在...现在丹田都在发烫!”
李明正捧着碗喝汤,闻言被呛得首咳嗽。
他抹了把嘴,眼睛亮得像星子:“我也觉得!这汤里的灵气不冲,跟吃了十颗聚气丹似的,可又不像丹药那样堵得慌。顾渊,你是不是偷偷学了丹道?”
顾渊笑着摇头,目光扫过院角的顾棠——小丫头正踮脚往陶瓮里瞧,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藕片。
“是药食同源。”他用木铲搅动汤里的紫心兰,“灵草的灵气要顺着脾胃吸收才温和,就像...就像你们吃灵桃不会爆体,首接吞灵桃汁却会伤脉。”
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啪嗒”一声。
顾渊转头,就见韩飞长老的玄色道袍一角从竹篱外闪过。
这位掌管药园的长老平时总板着脸数灵草,此刻却扒着篱笆,胡须上沾着草屑:“小友,可还有多的?老夫闻着这香,连今早的辟谷丹都吐出来了。”
“韩长老!”柳青和李明手忙脚乱要行礼,被顾渊笑着拦住。
他盛了碗汤递过去:“长老要是不嫌弃,尝尝这杂役的手艺?”
韩飞接过碗的手在抖。
他抿了口汤,浑浊的眼睛突然瞪得溜圆。
“好!好个药食同源!”他猛地拍腿,汤勺“当啷”掉在地上,“这紫心兰的断口斜切三刀,分明是引灵气入脾胃的巧思!赤焰花焯七息去苦,玉露草后下保清润...青冥宗丹殿那帮老东西守着丹方啃了三百年,竟不如个扫阶的小友通透!”
顾渊垂眸搅着汤勺,耳尖微微发烫——系统面板上“骚操作评分”正疯狂跳动,显示着韩飞的震惊值转化成的反派值。
他余光瞥见顾棠抱着陶瓮偷笑,突然开口:“长老可知,这汤里还加了顾棠种的太阳花?”
“太阳花?”韩飞凑过去看,就见陶瓮边缘攀着几株细弱的小花,花瓣上还沾着顾棠的指印,“那不是杂役院墙角最普通的...等等!”他突然掐了朵花放进汤里,浑浊的汤面立刻浮起层金雾,“这花吸收了土灶的烟火气,竟能调和灵草的燥性!小友,你这哪是做饭,分明是在...在重塑灵草运用之法!”
院外传来此起彼伏的脚步声。
顾渊抬头,就见七八个外门弟子扒着篱笆,喉结上下滚动。
“顾渊!我昨日替你扫了十阶!”“我帮你挑了三担水!”“给我留口汤!”
韩飞突然拔高声音:“都散了!”他转身时,道袍带起一阵风,将篱笆外的弟子们吹得东倒西歪,“明日我去跟大长老说,把杂役院的灶房拨给顾小友!再把药园第三区的灵草...不,第二区!第二区的灵草任他挑!”
顾渊攥着汤勺的手紧了紧。
他望着韩飞泛红的眼眶,想起原主记忆里这个老头总蹲在药园拔杂草,想起他上次讨教灵草养护时,对方偷偷塞给他半块桂花糕——原来这老头,也是个藏着热乎心的。
“长老。”他轻声说,“我妹妹最怕吵。”
韩飞立刻转身吼道:“都堵在这做什么!没见过喝汤?明日起,顾小友每日申时开灶,每人限一碗!”他转头时又换了副笑脸,“小友,大长老最疼他那积食的玄孙,你这药膳...要不我带两罐去?”
顾渊还没答话,竹门外突然传来刺耳的冷笑。
秦无忌的玄色锦袍扫过青石板,他身后跟着三个扛着药锄的外门弟子,手里还举着块染血的布:“好个药食同源。韩长老可知,顾渊昨日用的紫心兰,是从药园后墙的野地里挖的?”他抖开布,里面滚出几截发黑的根须,“这是我让人在杂役院后墙挖的,紫心兰喜阴,野地里长的能有几分灵气?他这药膳...怕不是拿有毒的杂草糊弄人!”
顾渊盯着那截根须,突然笑出声。
他蹲下来,指着陶瓮里还剩半株的紫心兰:“长老说野地里的紫心兰有毒?那这株是我前日在药园后墙挖的,长老不妨让丹殿的人来验。”他转头看向韩飞,“韩长老昨日还夸这株紫心兰灵气充足,对吧?”
韩飞的胡须抖得像风中的草:“自然!老夫亲自用测灵尺量过,这株紫心兰的灵气比药园里的...咳咳,比药园里的还要足三分!”
秦无忌的脸涨得通红。
他猛地甩袖,玄色锦袍扫翻了李明的藤篮。
“好!好得很!”他转身时撞翻了篱笆,惊得顾棠扑进顾渊怀里,“三日后内门大比,我倒要看看你这药膳,能不能让你站上演武台!”
顾渊拍着妹妹的背,望着秦无忌踉跄的背影,眼底闪过冷光。
系统面板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反派截胡计划,触发隐藏任务【药膳立威】:在三日内让青冥宗上下认可药膳价值,奖励反天道经脉图残页。”
“哥哥。”顾棠揪了揪他的衣袖,“秦长老的脸好红,像被火烤的红柿子。”
顾渊低头,见小丫头嘴角沾着汤渍,眉心的桃花印记在晨光里泛着淡粉。
他揉了揉她的发顶,抬头时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笑:“韩长老,您说大长老的玄孙爱吃甜?我这就去采点灵蜜,做碗桂花糖藕。”
韩飞眼睛一亮:“好!老夫这就去丹殿借测灵鼎,当众测测你这药膳的灵气!”他转身要走,又回头补了句,“对了,大长老说下个月要办宗门茶会...要不咱们办个药膳大赛?让各峰的厨子都来比比?”
顾渊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摸了摸袖中系统奖励的经脉图残页。
风卷着药香漫出院墙,远处传来丹殿测灵鼎的嗡鸣——三日后的内门大比,怕是要变成药膳的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