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九曜归真
青州城落了今冬第一场雪。云氏药庐的瓦檐垂着冰凌，云昭趴在窗棂上呵气，尾尖在霜花间无意识地勾画星图。九条蓬松的狐尾裹着孩童，金秤星印处却隐隐透出翡翠色光斑。
“爹，”他回头，耳朵蔫蔫耷着，“尾巴根痒得钻心…”
云澈正以三昧真火焙炼一炉“定魄散”，闻言掌心火苗倏地一颤。药炉嗡鸣，炉壁上《黄庭内景图》的肾神玄冥像忽明忽暗。他并指虚点云昭尾闾，混沌真元探入，脸色骤然一沉——尾骨九节，每节骨缝里都嵌着一点米粒大的翡翠星砂！砂粒吞吐青芒，正蚕食着金秤星印的至正之气。
“是当日菌胎残留？”慕雨晴的机械臂弹出显微探针，蓝光扫过尾尖，“不，结构更接近…平安的星核碎片！”
玄明道长拂尘急摆：“祸福相依！星核碎片携异界法则，与昭儿的天狐血脉相冲，若不能调和…”
话音未落，云昭突然痛呼蜷缩！九尾暴长，雪白毛发根根倒竖如银针，尾尖翡翠星砂光芒大盛，竟在厢房内投射出浩瀚星图——图中天权星位赫然被一株狰狞菌树占据，菌丝缠绕星辰，正是当日平安掌心星图的倒影！
“星轨逆乱！”玄明道长桃木剑引动北斗星光镇压，星图却纹丝不动。菌树虚影的根须顺着星图蔓延，药庐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砖瓦间迅速滋生出湿滑的墨绿苔藓。
“按住他！”云澈低喝，太虚鼎凌空倒悬，鼎口混沌之气如瀑垂落，将翻滚的孩童笼罩。他双手结“伏辰印”，泥丸宫魂火小童手中的黄铜秤杆嗡嗡震颤，秤盘一端浮现云昭痛楚的小脸，另一端却是菌树虚影。秤杆倾斜，菌影竟重如山岳！
“爹…骨头要裂了…”云昭在混沌气中挣扎，九尾乱舞抽打着鼎壁，尾骨处传来清晰的碎裂声。
慕雨晴的量子护盾层层叠叠锁住暴走的狐尾：“星砂正改写他的基因链！细胞妖化率37%…49%…”
危急关头，院门吱呀推开。李娘子挎着竹篮进来，发髻沾着雪沫，篮里是新酿的桂花稠酒。她一眼看见星图中狰狞的菌树，手中竹篮“哐当”落地。
“平安的…”她喃喃着，突然扑向星图，不管不顾地将腕上星斗玉盏按在菌树根须处，“坏东西！离昭儿远些！”
玉盏触到菌丝的刹那，盏底七颗金星疯狂闪烁！其中代表平安的那颗骤然爆亮，一道温润星辉自盏中射出，精准刺入星图天权星位。缠绕星辰的菌丝如遭火燎，急速退缩回翡翠星砂中。
星图剧震，云昭尾骨处的翡翠星砂光芒陡黯。孩童闷哼一声，喷出口带着星辉的淤血，萎顿在地。九条狐尾无力地铺在霜地上，尾尖金秤星印几乎被翡翠吞没，只余一丝微弱的金边。
“娘…”云昭虚弱地伸手，李娘子忙将他搂进怀里。孩童尾尖无意识地蹭着妇人温暖的掌心，那翡翠星砂竟奇异地温顺了几分。
云澈盯着星斗玉盏，盏中平安的那颗金星旁，悄然多了一点极细微的翡翠光点，与金星光晕交融流转。
“同源相济…”玄明道长恍然，“昭儿尾骨星砂与平安同出一脉！若能引星砂之力归顺血脉，或可…”
“或可九尾归真！”慕雨晴的机械眼数据流狂泻，“但需以周天星力为炉，至亲精血为引，重锻妖骨！”
云澈闭目，魂火小童手中的黄铜秤缓缓平衡。再睁眼时，眸中金焰灼灼：“布九曜伏魔阵！李娘子，借玉盏一用！”
雪夜子时，青州河冰面。九根枣木桩按九宫方位钉入冰层，桩顶各嵌一枚云澈以本命真元凝炼的“星符”。太虚鼎镇于中宫，鼎中盛着李娘子刺破心脉逼出的三滴精血，血珠在星斗玉盏的金星辉映下，浮沉着翡翠光点。
云昭盘坐鼎前，小脸煞白。九尾被慕雨晴的纳米合金索固定在九根木桩上，尾尖翡翠星砂感应到周天星力，又开始不安分地鼓胀。
“《上清大洞真经》言：'九曜旋玑，落神光以伏魔'。”玄明道长脚踏罡步，桃木剑引动月华，“云道友，启阵！”
云澈并指按在太虚鼎身。鼎口混沌之气冲天而起，接引北斗星光。冰河上空，九颗大星虚影依次亮起——日曜、月曜、火曜、水曜、木曜、金曜、土曜、罗睺、计都！九道粗如儿臂的星力光柱轰然垂落，灌入九根枣木桩！
“啊——！”云昭仰天长啸，身体在星力冲击下浮空。九条狐尾绷首如弦，尾骨处传来令人牙酸的碎裂声！翡翠星砂被星力硬生生从骨缝中逼出，悬浮在每根尾尖之上，吞吐着暴戾的青芒。
“就是现在！”云澈厉喝，咬破舌尖，一口蕴含混沌本源的精血喷向星斗玉盏。玉盏嗡鸣，盏中代表平安的金星与那点翡翠光点交融流转，射出一道金翠交织的光柱，首刺云昭心口！
光柱及体的刹那，悬浮在九尾尖的翡翠星砂骤然停滞。孩童背后浮现出巨大的天狐虚影，虚影仰首对月，九尾却缠满菌丝。星图中那株狰狞菌树再次显现，根须顺着虚影的尾巴扎向云昭天灵！
“孽障！”玄明道长桃木剑脱手，化作青龙扑向菌树。
“量子纠缠锁定！”慕雨晴的机械臂射出数百道蓝光，织成巨网罩向菌树。
就在此时，云昭颈间平安所赠的玉简突然发烫！第一颗星辰刻痕光芒大放，平安空灵的嗓音穿透星夜：
“小馋狐，尾巴翘高点！”
随着这声呼唤，星斗玉盏中平安的金星猛地爆发出太阳般的辉光。云昭背后的天狐虚影突然凝实一分，九尾猛地一挣！缠绕其上的菌丝寸寸断裂，尾尖九粒翡翠星砂被这股巨力震得激射而出，却在脱离的瞬间被九曜星力捕获！
九道星力光柱如同锻锤，狠狠砸在翡翠星砂之上！金石交击之声震彻西野，星砂表面裂纹蔓延，暴戾的青芒被星力强行淬炼，渐渐透出温润内敛的玉色。
“以星为炉，炼砂成玉！”云澈须发皆张，混沌真元毫无保留地注入大阵。九粒星砂在星力锻打下越来越小，越来越凝实，最终化作九点米粒大小、温润如脂的翠玉，顺着星力光柱倒灌而回，重新嵌入云昭尾骨九节之中！
“嗷呜——！”
孩童发出一声清越悠长的狐啸，周身迸发翡翠霞光。九条狐尾迎风暴涨，毛发根根晶莹如玉，尾尖金秤星印彻底化为深邃的翠玉星纹，九点翠玉星砂在纹路中缓缓流转，与周天星辰遥相呼应。背后天狐虚影仰天长啸，九尾搅动星河，再无半分邪气，只有凛然神威！
九曜星影缓缓淡去。云昭自半空飘落，足尖点在冰面，九条玉尾轻摆，翠玉星纹流淌着浩瀚星力。他好奇地抓起自己一条尾巴，尾尖翠玉星砂温顺地在他指尖滚动。
“爹，”孩童仰脸，翡翠般的眸子清澈见底，“尾巴不痒了，就是…”他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耳朵抖了抖，“想吃桂花糖藕。”
河畔积雪的柳树下，李娘子抱着温在怀里的青瓷瓮，泪中带笑：“灶上煨着呢，加了双份桂花蜜。”
云澈收功落地，一个踉跄，被慕雨晴的机械臂稳稳扶住。他看向儿子尾尖那九点与星斗玉盏中一般无二的翠玉星砂，又望向平安玉简上光芒流转的第一颗星辰，疲惫的眼底泛起暖意。
风雪渐歇，东方微明。药庐檐角的冰凌坠地，碎玉声中，隐约有星河流转的清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