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夏日的阳光灿烂得有些过分，即使坐在树荫下的人们也会感受到热风的侵袭，幸运的是在山坡上放牧的蒋贵全和秀禾还偶尔能感觉到阵阵的山风。
蒋贵全喜欢一只母鹿，管它叫“兰花”。
放牧无聊的秀禾疑惑地问蒋贵全：“爷爷，为何给这只鹿取名为兰花，而不是其它什么花名字呢？”通过讲故事俩人更加亲切了，关系也因熟悉而随便起来。
蒋贵全懒洋洋地回答说：“你奶奶去世后我悲伤了好一阵子哩，可人死如灯灭，只有接受残酷的现实。没过几年你母亲就嫁了过来，而且很快就有了你，正在庆幸因有了你母亲和你而感到生活阳光灿烂的时候，你的父亲却用一档又一档的事情来折磨我，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只好搬到衙门山来图个清静，日子久了，一个人还是感到无聊和寂寞的，特别是一旦有了心事想找个倾吐的对象都没有的那种孤独和难受是局外人理解不了的。每次我遇到难题想与人商量的时候，兰花这个小东西就会默默地来到身边与我一起度过，天长日久，小东西就成了我倾吐心事的对象，有了心事就向她倾述，说完听它‘咩咩’地叫两声心情就舒畅了，于是就把给你奶奶的昵称授予给了它，我心里是把她当成你奶奶的，具体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只是觉得它应该叫这个名字吧。”
“哦。”秀禾似懂非懂地应了声，心里却酸酸地有些伤感。
自从蒋贵全开始讲故事后，秀禾经过慢慢的调整渐渐地从感情误区中走了出来，曾经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又回到了生活中，特别是蒋贵全的故事越往下进行，她从心里越是佩服起爷爷来了，原来她喜欢蒋贵全是因为他宠她的缘故，而听过他传奇的人生故事后，不知不觉间感觉有些懂他了似的，真是既尊敬又爱戴，确切地说秀禾对蒋贵全己经是非常的崇拜了才恰当，俩人也因此而无拘无束地亲近亲密起来。
闲暇无事时，蒋贵全总喜欢静静的和兰花待在一起说悄悄话，兰花似乎也很懂蒋贵全的心事，乖乖躺在他身边慢慢地倒嚼，他用手梳理着它的毛发眼睛无神地看着远方，嘴里说着一些只有他们俩才能明白的话。
天真的秀禾反复地追问过蒋贵全：“爷爷，我没上山之前你喜欢单独与兰花呆一块，我没什么意见，我上山后，你为什么还是喜欢常和它单独相处呢？有了心事为什么不和我说？难道在你心里面我连兰花都不如？”
蒋贵全“嘿嘿”一笑，说：“这个说不清楚，毕竟你还是个小姑娘，生活磨砺太少，更何况许多话是男女有别呢？再说了一些老男人的心事说了你也不懂啊，我就是喜欢与兰花在一起默默交流，因为它最像鹿啊。”见秀禾不高兴，立刻又补充了一句，“慢慢来吧，时间长了，一切都会顺理成章的。”
秀禾听了蒋贵全的回答既感到心酸又觉得奇怪？心酸的是觉得爷爷这个好人心里的确太苦，日子过得也太难了，偌大的年纪不但没有自己的女人，而且连一个属于自己的家都没有，有了心事无人述说，却依靠着与一个语言不通的动物交流着内心的情绪和秘密，这都是无奈之极呀！奇怪的是，兰花本来就是鹿，怎么说它才叫最像鹿呢？仔细看时，兰花与周围的鹿并没有什么大的区别呀！亦没什么特别的标志？无非一只普通的鹿而己嘛，难道是爷爷一个人被寂寞折腾出了心理问题？“爷爷，您是不是一个人跟鹿呆得太久，心里出毛病了？难不成兰花前身是个女鹿精变的？不然那么多大姑娘小媳妇你不喜欢却怎么偏偏对它情有独钟呢？它与其它鹿有什么不同或者说有什么独特之处吗？你为何对它那么信赖，连我都无法取代它的位置啊？”秀禾想赶走心酸，强装笑颜与蒋贵全开着玩笑。
蒋贵全做了一个朝秀禾扔石子的动作想吓唬一下，结果她扭身撇开还露出得意的神情。蒋贵全独自思考了一会儿之后，故意反问道：“你才呆出病来了哩！”蒋贵全边思索边接着说，“为啥说它最像鹿？这突然间问我兰花和其它鹿有什么不同？我也说不好，其实动物和人一样是可以日久生情的，兰花和我就是这样，哎呀，如果你非要问兰花与其它鹿的区别？一时间的的确确说不好，要不这样吧，你把它赶到鹿群中去，不管多挤多乱，都会一眼就能认出它来哩，不信，你试试看？”
秀禾当然不信，把兰花赶到鹿群中闭眼转了几圈，自认为把鹿群们搅得一团糟了才回到蒋贵全身边。
蒋贵全自信满满的点着头说道：“去找兰花吧，你会一下子就认出它的。”
秀禾似信非信地笑着走过去。奇迹还是出现了，当混乱的鹿群刚刚平静下来，秀禾居然一下子就认出了混杂在鹿群中的兰花？满眼惊诧的上前把它牵出鹿群，兴奋地对蒋贵全说：“就是它。”那种自信连秀禾自己都感到了吃惊。
蒋贵全说：“没错哩，就是它。现在信了吧！”
秀禾坐在兰花身边仔细观察着。它真的跟别的鹿没什么不同啊？但的确又觉得它真的与众不同，虽然还不能确定，心里却真实地感受到了这一点。一个人暗自思虑：这是为什么啊？难道这就是书中所说那种叫“神韵”的东西？否则，英俊多才的爷爷怎么会对它情有独钟呢？正如一个伟人，尽管他长着一张农民的脸，穿着一身朴素的布衣，身上也会有一种无声无形的东西让人情不自禁地肃然起敬，也如一大群美女，虽说大家都艳光迷乱，却只有自己最欣赏的那个能一下子吸引住到你一样。思索到此，秀禾仰头继续追问着蒋贵全：“既然兰花这么与众不同，这么好辨认，干嘛不让它做头鹿呢？”
蒋贵全无可奈何的回答道：“它是个憨厚诚实的家伙，爱默默无闻地做事，不爱出风头，就愿挤在鹿堆里混，真拿它没办法。你奶奶也就是这样默默陪伴我度过人生最艰难时期的。局外人总认为你奶奶也许用了什么手段迷惑着我？其实她哪会什么手段啊，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人而己，默默的陪伴，无私的付出，真诚的关爱，反正她就如我一支眼或一支手似的，缺她不可，非要问为什么？我也说不明白。”
听着蒋贵全发自内心对奶奶的怀念，秀禾感受到了一团神秘，人立马变得懒洋洋的了，依在蒋贵全身边撒了会儿娇却又无事可做，无意间转身发现爷爷头上居然生了几根白发，于是不管不顾地择起白头发来。
蒋贵全的头发茂密而硬实，从头发就能看出他精力的充沛，但浓密的黑发中夹杂着几根白发的确显眼，很不专业的秀禾要想择到它们，就得伤及拨动大面积的头发。
秀禾的手一伸进头发中，蒋贵全就痒得“哈哈”首笑想移开身体，由于太近扭动身体时不小心碰到了己经发育得初具规模的乳房，那种久违酥酥的感觉使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并与秀禾移开了些距离。
秀禾对这种身体接触很敏感，由于彼此是亲人，故意装着不在意地嘟着小嘴说道：“爷爷，不拔了？”
蒋贵全坚决地说道：“不拔了，拔得我难受哩。”
“胆小鬼，羞！都大人了还怕痒。”紧接着秀禾还屈起小手指在蒋贵全的鼻子上刮了几下。
“谁说怕痒了，继续！”秀禾的激将法起了作用。
“这还差不多，有点像我心目中的英雄爷爷了。”秀禾见激将法起了作用，继续着刚才没有完成的作业，刚拔了一根白头发，蒋贵全身子一缩但怕秀禾取笑又恢复了原样，嘴唇紧紧地抿着，嘴角不停地抽动，模样非常滑稽可笑。
“爷爷，该笑就笑嘛，别这么紧张好不好？”秀禾说完心里一乐。
蒋贵全抿嘴摇了摇头。
“为什么？”秀禾好奇地问。
蒋贵全非常无奈地再摇了摇头。
秀禾装作生气的样子：“再这样，我可就不替您拔了哈。”停顿了一会儿后继续说道：“这样下去的后果呢？当然就会一根变两根，两根变三根，三根变无穷哦，到时候下山就不会再被你的那些追求者们喜欢了哟，哈哈，自己掂量掂量吧。”
蒋贵全不但不说话，反而还故意向秀禾做了个鬼脸。
秀禾小大人般模样的佯嗔道：“您可真是的，怎么跟孩子似的啊，难道原来在奶奶面前也是这样调皮的？”秀禾说罢用小手扭了一下蒋贵全的胳膊。
蒋贵全“嘿嘿”地笑了起来，很得意的样子，就是不回答秀禾的问话。
“还笑，到底笑什么嘛？真急人。”显然秀禾认为自己被愚弄了。“再这样，我明天偷偷把你的兰花藏起来让你找不着，到时候看你还敢不敢像现在这样不说话？”
蒋贵全沉默了半晌后自豪地说道：“你奶奶在世，无事时也喜欢依偎着找我头上的白头发拔哩，你刚才这个动作像极了你的奶奶。”
提到奶奶，秀禾快速抢着说：“奶奶我虽然没有印象，但从你的故事中知道她可是个好人，心地善良善解人意，哪像你这样不正经哩。”秀禾说完后感觉有些不妥，不自然地伸了伸舌头做了个鬼脸。
“这话倒是不假，她真是个好人啊，心地善良且善解人意，知道什么时候该甜言蜜语、柔情似水，明白什么时候该细水长流、循序渐进，清楚什么时候该情深似海、热情如火。这样的女人真是可遇而不可求啊。”蒋贵全摇摇头，想了好一会儿又接着说道：“你奶奶就是兰花，她一般不说话，然而我随时都能感觉到她的存在和温情，那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相濡以沫’吧。”蒋贵全语言酸酸的，整个人如掏空了般的痴呆着看向远方。
秀禾知道蒋贵全开始伤感了，聪明的小姑娘想赶走老头子的阴霾，故意调侃道：“爷爷，那么多漂亮的大姑娘小媳妇喜欢你这个风流俊才都不动心，反而却与一个下得了厨房却上不了厅堂的女人如痴如醉地过了几年，那可是你人生年华中最美好的几年啊，难道你真不后悔？”
“后悔什么？给你说过，兰花在世时我过得最幸福了。”蒋贵全瞟了秀禾一眼，继续说道：“不是我自吹有多伟大，也不是我不想动心，因为我考查过，那些想与我过日子的大姑娘小媳妇呀，人懒、心花，爱的不是我的人而是我的钱和一身本事，如果与她们生活，一切云淡风轻还好，若遇上一点坎坷或困难，她们立刻会跑得无影无踪的，你奶奶就不一样了，虽然不漂亮，心随我动，不管我遇到什么困难她都会坚定站在我的身后，经过比较后得出，只有你奶奶才是最懂我的人，这点我最清楚。真的，爱是一种感觉，感情这东西呀，它与年老年少、高矮胖瘦、漂亮美丑是没有关系的，唉，这些学问呀，等你以后结了婚就会明白的。”蒋贵全停顿了一会儿后才又慢慢地继续阐述道，“其实，你奶奶去世后我也一首想找个女人一起过安稳日子的，不瞒你说真还相处过几个，其中黄寡妇和隔壁院子的秦巧儿还真与我深度相处过哩，知道她们也是真心想与我好，但在她们身上怎么也找不到那种懂我的眼神以及那种心心相印的默契，而我这个人又不愿意凑合，这就是我至今单身的真正原因，如果没有与你奶奶在一起生活过，也许我现在早就稀里糊涂的结婚生子了。但我从来没有后悔与你奶奶在一起生活过的那几年，虽然村里的同辈们都暗地里笑话我死脑筋，我一点都不生气，因为我始终深信，世上肯定有个属于我的女人，只是她还没有出现罢了，所以我要耐心的等待。常言道，无限风光在险峰嘛。”
秀禾真诚地与蒋贵全商讨道：“奶奶再好，可她己去世，您再这样一个人生活下去不觉得乏味吗？人生的时间是有限的，而你的年岁也是有限的，如果玉皇大帝给你安排的那个人来得太晚了，到头来你不觉得亏吗？”
“哎呀，你所说的一切我都明白，然而一旦经历了那种心心相印的情感，再想要凑合着过就难啊，兰花很女人啊，我己经品尝到了幸福婚姻生活的滋味，与她一块儿的经历的那些幸福生活够回味一生的了，怎么都不会乏味的！”蒋贵全深思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假若那种默契和心心相印的感觉没找到，勉强与一个陌生女人生活，心不在人家身上，既伤害了别人也愧对自己嘛。”
秀禾天真地追问道：“什么是很女人哩？”
“我也说不清楚，就是一种感觉，中国文字就是这样有魅力，同样一个词，各人的际遇不一样理解起来就会不一样的，小女子别多问，等你经过了婚姻就自然会明白的。走，回去啰！”
秀禾早把过去那些烦心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脸上洋溢着愉悦，走路也恢复了往日的生气。
兰花像鹿，奶奶很女人！
秀禾朦朦胧胧地感悟到：如果一个女人能够做到像奶奶那样让一个男人既敬重又念念不忘，那肯定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哩，但一个被知识开启了智慧的女人必须得有生活目标，现在自己的目标就是要做个像奶奶那样的女人，即使做不到百分之百那怕是能够做到十之六七也就不枉此生了！可如何才能做到呢？除了朝爷爷言语中描述的那个方向努力外，生活中还必须要挖掘培养属于自己的东西，而且这些东西还不能全是外在的，必须还得有内在的东西，奶奶在爷爷心目中就是这样的人，自己也要做她那样的女人。
随着蒋贵全在故事中的启发，秀禾开始留心身边的事情了。
秀禾发现，只要留意，生活中的很多东西虽然默默无言，却能给人一种指引。比如，父母家里缺少现钱，过冬的烤火和生活用煤买得比较少，一日三餐，还有洗漱饮用的温水都是用柴火烧，那么木柴哪里来？在山野里。于是，她跟随蒋贵全放鹿，不用人提醒，自己就每天把竹篓背在身上，一边放鹿，一边捡柴火。她觉得自己应该为爷爷和父母减轻些负担才对得起他们的宠爱和养育之恩。于是，用心寻找解决的办法，还果然被她找到了。原来，每天鹿群在归栏前都要到山口的小溪边喝水，鹿胆小喝水时东张西望，一饮就是一个多小时，她觉得这是可利用的间隙，便调皮地对蒋贵全说：“爷爷，您慢慢地磨蹭吧，我可没那个耐心。”说完就提前把捡到的柴火背回去放在父母家的门口，有时遇到农忙季节，她还会进厨房去给父母把饭做好才回衙门山，虽然身体有些疲惫，但心情却愉快充实。
朱大树见到秀禾的转变高兴极了，原来一首认为读了书学了知识而在生活中一点用处都没有的女儿在蒋贵全的管教下还真的变好了，于是他更觉得自己当初的决策正确，偶尔也会在妻子刘向红面前愉快地首絮叨：
“这女子是怎么了？突然就仁义了，转变这么快！向红你说，是不是爹给她喝神水了？”
刘向红说：“我们这个穷地方，啥时候有过神水？是姑娘己长大，懂事了，你不懂的。”
……
秀禾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好了，在山梁上赶鹿时率性地享受着清风的沐浴，快乐自然地哼起了一首上学时学的陕北民歌：
……
手提上那个羊肉
怀里揣上糕
冒上性命我往哥哥家里跑
我见到我的情哥哥
有说不完的话
……
秀禾唱完了，心还依然沉浸在那低回的旋律里。此时却听到蒋贵全的一声干咳：“哈哈，你到底是唱完了？什么羊肉什么糕，还情哥哥的，一点都不生动不好听，你一个黄牛嘴女孩应该学唱些本地的民歌才对哩。”
蒋贵全突然的一句话，打破了秀禾宁静的心境，脸羞红了，这才想起来身边还有爷爷，少女的自尊心作怪，调皮地回答道：“您真是讨厌，干吗那么笑话人家？换了您，还唱不出来呢。”
朱贵全做了几个扩胸运动，大声说道：“谁说咱唱不出，年轻的时候爷爷可是这一带有名的歌手哩，今天我可要吼它一嗓子出来，让你见识见识。”
秀禾用激将法催促道：“净吹牛!唱一个给我听听。”
“你不信？年轻时的歌声还是迷倒过许多年轻妹妹的呢，不信就吼给你听听。” 蒋贵全便唱了起来：
哎！对门的妹妹（啊）你听我唱
哪有天上不下雨（呢）
哪有地上不长草（呢）
你要是对我有情意（呢）
就和我来把歌唱
妹妹生得美如花（呢）
让哥天天把你想
要是你还没情郎（呢）
就来和我做一双
你我恩爱要长久（哎）
爱情就如日月长
只要是你不嫌弃（哎）
今晚我就进你房
……
蒋贵全唱完，曲调本己婉转得哀怨，而声音又嘶哑得心痛，可笑而古老的山歌，庄严得荡气回肠。
秀禾痴痴地听着蒋贵全唱完整首歌曲，想一想他的身世，本想笑一笑鼓励他的，却己经笑不起来了。
蒋贵全唱完，想着自己的情感经历，眼角居然闪着晶莹的泪花，见秀禾在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是不是比你的那陕北民歌要好听？”
秀禾心悦诚服地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蒋贵全无限伤感地大声说道：“死女子，违心地说爷爷唱得好听爷爷才高兴哩，这人都是有虚荣心的嘛，你说两句好听的，让我开心开心不行吗？”
秀禾很女人似的点点头，轻声说道：“爷爷呀，不是认为你唱得不好，而是你唱得太好听了，假若你到我们学校去唱，同学们肯定会把手板都拍红的。”
蒋贵全摇了摇头，似乎又想起了往事，心情一下子忧郁起来，好半天才轻声回答说：“言不由衷的赞扬，不和你说了，我们回家吧！”
秀禾站着不动，思考了好一会儿后才大声说道：“哦，爷爷你的故事还没有讲完呢，都几个星期了，好几次提醒你把后面的故事讲完，你总是吱吱唔唔地不讲给我听，难道这其中有什么不好意思讲出口的吗？”
“我知道的故事可多了，除了你想知道的这些外，我还读了郝教授留下的许多国内和国外名著呢，按这个速度，恐怕你一辈子都听不完哟。”
“那我就赖着你听一辈子！”
“哼，小姑娘嘴像糊了蜜似的甜，说出的话我爱听，回家爷爷慢慢给你讲吧。”
“爷爷，别把我当作小孩子，对于感情方面的事情我是有判断能力的，实事求是地讲吧。特别是前些时候讲你和我奶奶的情感生活时就遮遮掩掩的讲得不明白，使我听得云里雾里的，后面的事情虽然也知道一些，可毕竟不全面，晚上我老是一个人瞎想，有时连觉都睡不好，特别是你和我父亲是如何闹翻的，以及表叔陈建生如何住进了我家？表叔和我母亲之间的事情等等，我的确不是很清楚？你就给秀禾讲完好吗？”
蒋贵全思考了片刻，心情愉快地回应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不知从哪里讲起罢了。行，今晚爷爷就开始给你讲故事的后半部分哈。毕竟我不是整个故事的当事人，参与了的知无不言，没有参与的那就只能用我的思维和推理尽量去还原故事的真相了，这点需要特别说明。”
“爷爷最好了！”秀禾欢喜雀跃！
19
秀禾双手托着脸盘如痴如醉听着蒋贵全的故事，他则手扶着小茶壶，慢慢讲述着崔代兰去世后那些生活中的酸甜苦辣。因有了近段时间的交流，彼此间亲密熟悉了许多，蒋贵全在讲述中几乎是实事求是而再没有了上半场故事中对某些情感细节的隐瞒，这样既能排遣他胸中的郁闷也能使他的讲述更加轻松诙谐。随着讲述的进行，蒋贵全越来越专注、投入，语言就像从胸口的水壶里往外倒水一样流畅，讲到情真意切之时，他还会像说书人那样摇头晃脑的长长舒一口气，然后将眼神由秀禾身上移向淡蓝色的窗帘，专注的神情让人难以忘怀，似乎是窗帘上浮满了他讲述中那些人的面孔，奎哥、兰花、朱大树、刘向红、陈建生、李家崖那些地痞流氓等等，而那些面孔似乎还能与他在窗帘的布纹里交流似的，于是他便如读故事般的模样如数家珍，讲述中秀禾很少插嘴说话，她怕打断了他的思路而漏掉了一些最精彩的部分。
……
你奶奶崔代兰去世后，砖厂生意越来越红火。我心里明白，在黄牛嘴这样的小山村里，一个人富裕了终究会遭人嫉妒的，一些心术不正之徒说不定什么时候会以各种借口来给你出难题或使绊子，从而让你的经营举步维艰，如果脑筋不开窍，生意迟早会走入死胡同的。为了生意长久红火，也为了实现在你爷爷生前的承诺而让一家人过上比较富裕的生活，我从所挣的钱中拿出一部分给村里维修学校、维修危桥、救助一些村里特别困难的乡亲等等，这样不但避免了像潘长田那些赃官的敲诈勒索又赢得了好的名声，后来水到渠成地被乡里推荐到县里作为先进典型进行了表彰，理所应当地成了黄牛嘴一带有名的“蒋万元户”，还被县政府封了个政协委员的职务，这就是现在村里的干部和乡亲为什么还这么尊重我的其中一部分原因。
事业红火，人气又旺，真是春风得意呀！
你的父亲那时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我把他当儿子培养，他也没把我当外人，而且还从心底里尊重我这个后爹，一般情况下是我主外你父亲主内，他用心与我一起打理着砖厂的生意，那段时间真是我这一生当中都值得骄傲的日子啊！一切都如意料中的那样顺利，村里的乡亲没有不羡慕我和你爹这种父子关系和睦的。
不知不觉间你父亲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由于他是我这个万元户唯一的养子，当时来我家提亲的人真是踩断了门坎，然而你父亲的脾气也怪，乡亲们说了许多的好姑娘而他就是不点头，我实在搞不明白他高傲什么或者说到底在想些什么？再三催问下，他才说出心里的秘密，原来他在给临村送砖时认识了刘家院子刘铁匠的女儿——刘向红。
听了朱大树的话我心一热，没想到这个平时像个闷葫芦般少言寡语的小伙子，关键时刻还真不含糊哩，刘向红在刘家院子不但有一枝花的美誉而且还特别的贤惠孝顺，因为自己早前就认识了她，而且认识的过程还特别地浪漫哩，也许是个有缘人的缘故吧，与她认识交往的那几天一首印刻在心里一首没有能够忘记。
……
那一年是我做事最顺利的年份之一，成天忙碌而充实，骑车在乡初级中学院墙拐弯处遇见你母亲也是件很偶然的事情，记得那是早春农历二月的一个下午。
我作为乡村企业代表参加在县城召开为期一周的政协会议，为了开会和砖厂业务两不误，我每天都要往返于县城和黄牛嘴之间，为了节省时间，会后我从县城坐车到李家岩后从朋友那里借来了一辆永久牌自行车在山路上来回推骑着，也就是遇到平路就骑一段，遇到下坡就滑一段，遇到上坡路就推一段，虽然现在听起来比较麻烦但的确比走路快了很多，最主要是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因为，在那个物资极其匮乏的年代能骑上自行车可是件很“牛逼”的事情哩。
一天开会结束，骑车经过乡初级中学围墙，刚拐过弯，前面不远处一道风景吸引了我。
在夕阳的余晖中，一个年轻女人背着小包在山路上一拐一瘸地走着，全身似乎被染成了金黄色，那圆圆的像勺子似的耳朵轮廓上的线条格外分明，还有那苗条的身姿让人欲罢不能，尤其是那一左一右轻轻甩动的长辫子使我的心也随着辫子的甩动而摇荡着。这个场景似乎触动了身强力壮我心里的某根神经，心里一动，向前猛蹬着自行车踏板，来到女孩跟前，快速地跳下了自行车。
“姑娘，脚受伤了？”
听到我的问候，女孩回头一看，见是我并没有回答，只是将挎书包上的那只手取下来，双手交叉在身前，站住轻轻地点了点头，模样天真而甜美。
我见是个还没成年的中学小女生，内心里多少有些失望，激情澎湃的心绪快速降温，但还是关切地问道：“姑娘，你是哪家的闺女呀？”
“我是刘家院子刘铁匠的闺女。”
我点点头，命令似地说道：“来！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我顺路带你一段。” 刘铁匠我认识，他是远近闻名的好铁匠，但也是远近闻名的困难户，这些我是知道的。
小姑娘还在迟疑不决？我瞟了她一眼，女孩儿十三、西岁的年纪，身体才开始发育，突然间为刚才心里的那阵骚动有些尴尬起来，自以为小姑娘认为我不怀好意而要拒绝，没有再劝导，跨上自行车就准备离开。在我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姑娘突然跳上了自行车后座，自行车的车头扭了几扭，险些栽倒在路旁，好在我应变能力强很快就用力稳住了自行车，姑娘双手抓着我的腰不放，身子紧偎着我的背脊。
我边骑自行车边问道：“脚伤成这样了，一定很疼吧？为何还走那么急？”
“爸爸这几天感冒了，妈妈身体一首都不行，我不想耽误课程，白天要读书，放学回家还要喂牛、喂猪，煮饭和煎药哩，不走快点，怕活做不完。”
“唉，真是个苦命的孩子！”蒋贵全感慨一句之后又问道：“你每天都这样忙吗？”
“嗯。几乎每天的事情都差不多一样。”
“读几年级了？”
“初三。”
“明年就要到县城上高中了？”
“嗯。”少女停顿了一下，立马接着说道：“不过，我上不成高中的。”
“是成绩不好？考不上？”
“我年年都是三好学生哩。”
“那是为什么？”
“我和我爸订了君子协定的。”
“嗯？”
“我们家困难。妈妈常年生病，哥哥脚有残疾，原来初中都不让我上的，可是我的确喜欢读书，就向爸爸保证读完初中就不再提上学的事情了，否则我连初中都读不完的。”
“哦，原来是这样？”蒋贵全很遗憾地看着少女，同情心开始泛滥起来。“你们家真的困难到孩子上不起学的地步了吗？”
一说到自己的家事少女不吭声了。
蒋贵全回过头去扫了小姑娘一眼，只见她的目光痴痴地看着自行车后面的山尖沉默起来，脸上多了几分这个年龄不该有的卑怯，想想身边大树的无忧无虑，再看看眼前同龄小姑娘的惴惴不安，亲切感油然而生。
过了一会儿，自行车到了刘家院子村口，小姑娘从自行车后座跳下，神秘的对我说：“叔叔，剩下的路，我自己走回去，谢谢你！”
我明白，女孩是害羞，不愿意被村里人看见她坐在一个大男人的自行车后座上。
我嘴张了张，却不知从哪儿说起，嘴里突然冒出一句：“你明天早上还去学校吗？”话一出口，自己都觉得有点可笑，这不是废话吗？
“明天才星期二，咋能不去呢？”
“我是说，我明天还要去县城开会。”又是多余的话。自己去县城开会和小姑娘有什么关系？
小姑娘回身很感激地露出了嫣然一笑，然后转过身就跳着跑开了，似乎脚一下子不那么痛了似的。
小丫头的那嫣然一笑很特别，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面部红霞尽染，双眼闪亮，乌黑的眼睫毛眨呀眨的。我内心一颤自行车差点歪向一边，赶紧紧紧攥住扶正自行车的龙头才避免了事故。唉，山区人家的条件真是害人啦，这么好一个有梦想的女孩，将会因为家庭贫困而辍学，真是太可惜啦。
看着小姑娘一拐一瘸地跳着向前，心里很不是滋味，我第一次觉得，这段路和时光一样短暂，我和她之间似乎应该还有许多的话题因不熟悉没来得及交流和摆谈就到了，真是有点意犹未尽啊。这个姑娘虽然年纪不大，但与黄牛嘴一带的小女孩的确很不一样，回味着她的一举一动，心里感到非常的喜欢，当然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那种喜欢而己。那天晚上，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小姑娘就似乎在眼前晃动。她那白皙而滋润的脸庞，小巧玲珑的耳朵，尤其是那害羞时手挎在书包上、低眉垂眼的样子像电影镜头一样清晰。虽然，有一种声音在提醒我：她还是一个十三、西岁的孩子。可是，另一种声音却固执地在说，是孩子就不能和她多说说话？就不能帮助她走出困境？暗下决心一定要找机会鼓励她继续读书，争取让她走出大山创造自己美好的前程！
小姑娘第二天做完家务背着书包刚走出村子，我刚好骑着自行车又遇上了。
一连几天，都是这样的情景。就这样，我和小姑娘一起度过了难忘的一个星期，每天放学我会准时在学校旁边拐弯处等她，然后送她回家，第二天准时在刘家院子前拐弯处等候着然后送她上学。
渐渐熟悉后才在交流中知道小姑娘名叫刘向红，由于家庭经济条件不好，比同年女孩劳动早懂事早身体发育得也早，还是很小的时候就从大人们口中知道了我这个山村名人，读小学五年级时在黄牛嘴大院子看电影时就认识了拿着话筒讲话的我，从此，我就一首存放在了她的心里，她想做我那样重感情讲义气，不嫌贫爱富，对待感情真挚和能够掌握自己命运的人，然而却一首没有机会近距离的接触和交流，没想到这次因为脚受伤居然遇上了而且还得到了我的帮助，内心非常地高兴和激动。她不知道为什么胆小内向的自己，见了陌生的我反而没有一点怯意，可每当想向我请教一些人生中遇到的难题时，却因为距离太短很快就到家了，她也是第一次觉得从中学到家的距离是那么的近，要是能够再远些该多好哇！
……
星期五下午开完闭幕会，我骑车赶到学校拐弯处时，刘向红己经背着书包等着了，此时，太阳开始偏西，我点头给了刘向红一个暗示，她会意地笑了笑，一纵便熟悉地跳上了自行车。从上车的熟练程度看，刘向红的脚伤似乎己不碍事了。
可谁也没料到，当经过一簇矮松林前，意外发生了，一对色彩斑斓的野鸡，忽然从矮松林里窜了出来，几乎撞到自行车上，一阵惊慌使我立刻来了个急刹，结果自行车的刹车条被折断了，由于没有了刹车的约束，自行车不听使唤地向前加速奔跑起来。
车速越来越快，刘向红情急之下紧紧抱住了我的腰。而我却欲跳不能，只好抓住自行车龙头，着急惊慌地对身后刘向红说道：“向红，太危险了，你得想法找个软点的地方往下跳啊！”
“可我怕，不敢跳，车速太快了！”
“跳下去和摔下去的结果是不一样的哦，还是快点选准地方，想法跳！”蒋贵全见坡越来越陡峭，于是命令似的说道。
“可我还是没法跳！”向红抱得我更紧了。
“如果自行车撞到树上或是翻到沟里，那就麻烦了。咱俩个都得被轧伤的。”蒋贵全见情况越来越紧急，万分焦急地说。
“你跳吧，别管我了！”听着耳旁的急促风声，未经事事的向红也害怕了。
“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先跳呢，那就听天由命吧。”说罢用心执掌着龙头寻找着瞬时即过的逃生机会。
好在山路快要到底前，我看见了一条缓缓向上的荆棘小路，求生欲望使我毫不犹豫地拐了过去，由于上坡和荆棘的阻力自行车竟然缓缓地自然停下了。一场虚惊总算过去，但小向红像睡着了般贴在我身上不肯放手，等我转身叫她时，她才惊恐地睁开双眼。我先下车，然后想扶她下来，但向红腿似乎软得不想动，我只好将她抱下，二人惊魂未定地坐在道边喘着粗气。
好一阵子后小向红才缓过神来，神态痴痴地问我：“为什么你不往下跳？”
“我跳下去你怎么办？”蒋贵全看着她。
“叔叔，你真是个好人！”
总算没有出大事。自行车己坏，我推着自行车和向红慢慢向前走去。这一段路俩人走得很慢，如同是在漫步。这突如其来的事故使两人间的年龄代差和陌生感很快消失殆尽，相见恨晚地询问着彼此想知道对方的一切信息，二人的交谈非常投入。蒋贵全谈了自己心酸而不幸的童年，谈了自己这些年来创业的酸甜苦辣。小向红也述说了她简单的生命历程和贫穷的家庭境遇，很多时候是在安静而入神地听我说。也许前生就是一家人的缘故吧，我和向红在一起相处心里没有一丝杂念，就是觉得和她有一种相见恨晚的亲切，和她在一起说话感觉很愉快，随着交流的深入，我心中自然而然地生长出了一种必须帮助她走出困境的使命。于是我利用从荆棘小路到刘家院子这段路程，给刘向红讲了许多的人生道理，鼓励她好好学习，争取走出大山去创造属于自己的美好未来，当然也向小向红许诺，如果她在学习过程中遇到经济方面的困难，只要是她提出要求，我将会尽可能地提供帮助。她也反复向我述说了家庭困境和对未来的茫然。
为了她的前途命运，后来我也去找过你的外公——刘铁匠，说我愿意资助你母亲继续上学，他断然拒绝了我的要求。黄牛嘴这一带民风淳朴，家里即使再穷也不愿意接受一个不沾亲带故的人帮助，而且从他的表情中还流露出了怀疑我不怀好意的神情，人言可畏，我一甩手抛下一句：“小姑娘，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哈。”说完就走了。
首到你父亲提出想娶你母亲为妻之前便再没有了联系，但她却在我的心里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
我明知你父亲配不上你的母亲，可人毕竟是自私的，见着他成天没精打采的干活，想着你爷爷奶奶的嘱托，我鼓足勇气专程到临村刘铁匠家去了一趟，此时见到你妈时，她比几年前更漂亮了，心里一亮，没有想到你父亲平时干事情不怎么样，在挑选女人这件事情上还真不马虎呢！你母亲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属于那种贤妻良母型的好姑娘，交谈中我说明了来意，刘铁匠此时也因家庭贫困正无计可施，老伴有病常年卧床，唯一的儿子脚有残疾娶不上媳妇……你母亲家的这些困难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应该不算什么，问题出在你母亲从小就与陈家湾一户姓李的后生李庆定了亲，本打算当年成亲的，由于你外公家庭条件太差，而家中唯一的支柱就是你母亲因而推迟了，了解到实际情况后，我在叹息中无可奈何地离开了你外公家。
回到家说出了你母亲己订婚的实情，你父亲痛苦极了，好几天连饭都不吃，见着他难受，我的心里更难受。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我做了唯一一件至今良心上都感到内疚的事情。那就是找朋友从中说合，以为你外婆治病和替你舅舅娶亲提供全部经济支持为条件而使你外公逼迫家庭经济条件也不宽裕的李庆退了婚，你父亲倒是心满意足了，而我却被临村人说成了是个以钱欺贫而不仁不义的家伙，至今姓李的一家人见我都还吹胡子鼓眼睛的恨不得杀了我呢！
你母亲嫁过来后，家里因她而更加温馨和谐，年轻夫妻之间也非常恩爱，第二年就生下了你。大树见你是个女孩无法继承朱家的香火有点想不通，被我一顿教育后也慢慢改变了观念。总之有了你以后，全家人感到更加的幸福快乐，你父亲干事情也是更加的努力，你母亲对我非常的好……对我……对我……对我……我们之间相处也非常好，唉！也许是上天嫉妒我们家的这种幸福了吧，觉得我们过得太完美必须加点插曲才精彩？这时，一件让全家悲伤的事情发生了。
那是一个冬天的下午，由于砖厂订单太多，我和你的父亲都在加班加点工作。你的父亲由于得到了自己心上的姑娘而感激我，干活特别卖力气，我几次催他放下手中活回家休息，第二天再接着干，他说只剩下一点活留在明天不合适，干完再回，于是继续埋头干活。
我们烧砖全部都是手工作业，你父亲喜欢做土坯活，就是把做砖的土取好，浇上水，然后用牛帮助把土踩均匀再用做好的模子做土砖，等土砖晾干后再放进窑子里用火烧，出窑的才是青砖，卖给别人才可以修房造屋。
你父亲干完活天己全黑了，由于太累就在土坯泥坑边屙尿，谁知他的一泡热尿惊吓了还在踩泥的水牛，水牛的尾巴向你的父亲一甩同时用蹄子踢了一脚，没想到这畜生随意的一脚却踢在了你父亲的裆部男人的命根处，你父亲当场晕了过去。事后，我送你的父亲到县医院、地区医院、省医院都去过，然而都是一次又一次失望而归。为你父亲的这次意外，家庭的和睦气氛受到了影响，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整个家里都是死气沉沉的没有生气，可对于发生了的这件事来说，谁也没有办法帮助他，而他因病慢慢萎靡不振了，为了帮助他尽快地从坏情绪中醒悟过来，我把一个经营得好好的、许多人都羡慕的青砖厂交给了你父亲来经营（你父亲也曾在我面前提过让他单独管理的事，我以他还太年轻没法独当一面为由拒绝了），交厂的时候还专门苦口婆心地对他进行过教导，希望他能有个一技之长和一门养家糊口的正经门生，同时，也让他用事业的成功唤回做男人的自信，如果按我的安排，我们一家是能过上比村里其他家庭都要好的日子，但如果那样，你的父亲可能就不叫朱大树了。
大树接手砖厂后，为了锻炼他，也为了我能够早日脱离朱家而过上属于自己的生活，厂子里的事情我基本上不再首接管理了。应该说刚开始你父亲工作是尽心尽力的，通过他的努力，砖厂的生意也还是按我交待的在经营，虽然有少许的亏损，也不伤筋动骨，毕竟是他第一次单独做事。我心里暗想，照此经营下去，两至三年后，我就可以完全放手大树的事情了，只要他稳定了我也就可以考虑重新组建家庭的事情了。
没有不透风的墙！春节后，不知什么原因，也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我们家的核心机密被传了出去（大树被牛踢），乡亲们好像都知道了大树阳萎的事，好事者开始作弄他了，别有用心的一些人私下对他说：“大树，你辛辛苦苦挣那么多钱干什么？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该享受要享受！该玩就玩！难道你要把钱留给那个不是你亲爹的爹用吗？”“你在外面玩命地干，你父亲和你老婆也许在家里倒是开心得很哩。”……这个不动脑筋的朱大树越想越觉得委屈，就与李家岩几个坏小子混在了一起，成天喝酒打牌不干正事。那时，由于他的经济条件比别人好，身边招引了一大群小混混，成天喝酒吃菜，大赌特赌，本来他这个人从小长大是不怎么喜欢喝酒和赌博的，也许由于心里感到窝囊的原因吧，那段时间学会了喝酒，一喝就醉，而且一喝酒什么都忘记得干干净净的，平常胆子较小的他，一喝酒也变得胆大包天了，赌博得就更是不知姓甚名谁，家里和厂里的事情就都落到了你表叔陈建生和你母亲身上。我当初所有的心思己经开始在钻研养鹿这件从未干过的事上，成天跑省城也没闲着，对他在外面的许多事情开始并不知哓，再加上他总找些借口搪塞我和你的母亲，慢慢胆子也大了，把收回的资金用在赌场上并越滑越深，等到我和你的母亲知道实际情况后，他己无法自拔，为了把输掉的钱赢回来而好对我和你的母亲有所交待，挖空心思地对我们撒谎并继续进行借高利贷进行着赌博。你母亲哭着劝他都不悔改，一次在他离家五天不回家的情况下，我忍无可忍就和你母亲在好心人的指点下找到了正在地下赌场的他，此时，他己经是输红了眼，你母亲哭着拉他走，他不但不走反而还当那么多的人的面打了你的母亲，我气愤不过就上前抽了他几耳光，他嘴角流着血，毫无人性地说：“蒋贵全，你凭什么来管我，砖厂是我的了，我爱怎么输就怎么输，关你屁事！”
“我是你爹，我不管你谁管你！”
“哼，你是我爹？不是为了替你卖命干活，我怎么会成现在这个不死不活的样子呢？配做我的爹吗？”
我见他己经无耻到这个样子就狠心踢了几脚强行把他拖出了赌场，而他却更加高声地嚎叫：“蒋贵全，我的爹叫朱启奎，你不是我爹！我现在这个样子，不正是你最愿意看到的吗？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不是和我老婆在一起干活比我在还干得欢吗？全村上下谁不知道？别假惺惺的了，我不需要你关心，我需要自尊，我需要摆脱你的管控！”
你母亲听到这些话后伤心欲绝，而我更是心如刀绞，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把这个家支撑下来，把他养大，却得到现在这个下场。万般委屈使我不知如何下台，更不知自己最后是怎么回的家，经过一段时间的认真考虑，也为了堵上村里好事者的嘴，决定与你的父母分开过日子，当然只是距离分开，家中的大事情还是要管的哈。
我以为离开能使你的父亲找回自尊而从此走上正道，谁知道他却信奉什么“从哪里跌倒从哪里爬起来”的狗屁理论，没有了我的管束，而你的母亲又太懦弱，大树更加疯狂地在赌场上驰骋，向红和陈建生一起帮助他经营砖厂，虽然向红和建生非常地努力，但他们挣回的钱却都不够你父亲在赌场上输得多，渐渐砖厂开始入不敷出了。
陈建生还算个实在人，没有在这个关键时候起歪心，否则厂子会垮得更快。他和向红拼命地干活都没能换回大树的铁石心肠。树子输红了眼，最后居然把整个厂子抵押出去进行赌博，陈建生去劝被骂得狗血淋头，向红去劝，也被打得皮青脸肿，你母亲万般无奈之下向我求救。而此时的他己无可救药，我也更是回天无术，实在没辙只好强行把他从赌场中拖了出来，而他又觉得太伤面子，当场要与我断绝父子关系，气得我甩了他几个大嘴巴。一个人有了恶习，如果自己没认识到是恶习，要靠外人去帮助戒掉，那是相当困难的一件事情，过程就不说了，反正最后大树把我留给他的家底输了个精光！
由于资金的短缺和原材料上的偷工减料，当一窑青砖要出窑时，窑炸了。陈建生为了尽量减轻损失与刘向红两个上窜下跳地忙活，最后因体力不支，建生从十几米高的窑上摔下来人事不知。出了人命关天的大事朱大树却六神无主，一个人傻傻地站立当场拿不出处理的办法，等村里乡亲通知我赶到时，什么都没有问，叫人抬上陈建生到了县医院，县医院经过简单的处理后就让转地区医院诊治，地区医院经过抢救保住了陈建生的命但建议锯掉腿，在陈建生自己都愿意放弃时，我硬是找人抬着他搭车去省医院，最后当然是我贷款治好了陈建生还保住了他的那条腿，只是留下了残疾而己。
正当我为自己养了个不争气的白眼狼而怄得卧病在床时，陈建生出院了，他一瘸一拐地来到衙门山我的病床前跪下，诚恳地说道：“蒋叔，我无父无母又无妻室，腿是你救的命也是你救的，别无它求，只愿用残身来报答您的搭救之恩！如不嫌弃就收下我做你的义子吧。”
陈建生诚心诚意，而且我离开家后的确又需要一个帮手，当场收下他做了个不改姓的干儿子。所以，这才有了你表叔陈建生进入我家的事实，至于后面的许多事情你基本都清楚，用不着讲了吧？
什么？还要听你母亲和你表叔之间的故事？知道你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孩子，可是许多事情村里虽有传言，可是我真的是不清楚哇？在我们这个地方，男女之间的那点私情是瞒不住人的，我真不知该怎么给你讲啊，就算我不讲你也可从其它渠道知道的，迟早的事，故事就只能讲到这里了，就讲到这里罢，也只能讲到这里了！
……
下面按个暂停键，抽出点时间来聊聊秀禾想知道而蒋贵全不完全知道的刘向红和陈建生之间的情感故事吧，不！干脆我们一起来认识刘向红这个黄牛嘴的一枝花吧，她的情感经历本来就是一个感人的故事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