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卯时。
朔方郡治临戎城内焦烟尚未散尽,华雄登上残破的城楼。
两万余人的临戎城一夜之间几乎十不存一,劫后余生的千余胡汉百姓,衣衫褴褛聚集在城楼之下,深陷的眼窝中看不出一丝幸存的欣喜,鲜卑残军退却时抢走了他们大部分的财物与粮食,带不走的也大多一把火烧掉,如不是华雄及时赶到保住了近半起火的官仓,怕是要从军粮中挤出大部来救济这帮幸存者了。
面对这些百姓,其实华雄与麾下将领甚至是万年公主刘鸳心中都是有愧的,虽圣旨中华雄御所为雁门郡治所阴馆,这朔方治所临戎被鲜卑屠戮的遭遇算不上华雄的过失,但若不是护亲路途拖沓,或许这临戎城能多活不少百姓,当然华雄也自私的有过暗暗庆幸,便是那羌渠己死,公主婚事告吹。
“诸位父老!”
华雄的声音在清晨的寒风中格外清亮。
“某华雄奉陛下诏添为并州丁使君副帅,此次乃为御鲜卑南侵而来,今日某在此立誓,定取和连首级告慰亡魂!”
华雄腰间佩剑铿然出鞘,高举过头。
“我现以并州副帅之位暂行临机专断之权,所有阵亡将士家眷不分胡汉,每人赐粟米十石;幸存军士,官升一级!”
话音未落,城东突然扬起遮天烟尘。
百余玄甲铁骑当先驰来,旌旗上“丁”字大纛猎猎作响。
并州刺史丁原端坐中军宝驹,八尺雄伟身躯披上铠甲倒有几分大将姿态,身后狼骑如潮水般漫过城墙缺口。
“华将军倒是好兴致。”
丁原勒马城下,身边部将吕布手中方天画戟泛着寒光。
“本帅昼夜兼程驰援,倒不如你等抚民施恩之速?”
他身后亲兵突然将两具南匈奴将领尸首掷于马前。
“临阵脱逃者,当如此例!”
华雄瞳孔微缩。那两具尸体分明是昨夜率部断后的南匈奴百夫长,此刻却被污作逃兵。
正欲开口,忽觉袍袖被人扯动——太史慈微微摇头,目光扫过城下寒光闪烁的狼骑。
“丁帅明鉴。”华雄抱拳“鲜卑突袭未久,末将恐内应未清除干净,因此末将来后昨夜行宵禁防宵小之辈惊扰公主,今日未曾来得及向丁帅禀告便暂行临机专断之权为的是稳朔方人心重整朔方防御......”
“荒唐!”丁原手中剑顿插入地,“你等护亲不利,路程拖延,致使朔方郡治临戎险被尽屠,驸马单于身死,公主受惊,还敢妄言推诿?”
他突然扬鞭指向东北,“据我部探马来报,那和连之子柯比能极擅统骑兵,在鲜卑素有勇武之名,是此次南犯并州的中路大军统领,近期有大量马蹄印记出现在雁门郡治所阴馆城周边百里外草原,判断估计骑兵数量不下于2万,华将军即刻率部驰援,不得误军机!若放鲜卑铁骑入雁门关南下并州侵扰司隶,本帅定当军法从事!”
“末将领命,只是华雄军令在身,这公主殿下还请丁帅派人护送回京。”
“华将军放心,本帅自有安排!”
这时一抹绯红裙裾在秋风中翻卷如蝶,只见万年公主突然策马冲到城门处。
身后追来的典韦与一众神色焦急的亲兵,大声呼道:
“殿下慢些,小心马烈!”
“恶来,怎可让殿下独自策马出行,若有毫发损伤,你等有几个头颅够砍?”
“主公恕罪,我等实在拦不住殿下骑马,好在这城中都是我军弟兄,加上我与亲兵护着倒也没什么大碍。”
“哼,华子建,羌渠己经死了,在这没人能拘着我,你休想自作主张送我回京,你既要去雁门郡,那也得带上本宫一起。”
丁原见刘鸳自称本宫,加上华雄与她的对话以及典韦等人焦急的神色自是猜出眼前人便是灵帝长女万年公主,不敢托大慌忙下马带着身后黑压压的一片并州狼骑下跪道:
“臣并州刺史领护匈奴中郎将丁原率并州将士参见万年公主殿下。”
“起了吧,本宫听闻此次并州军事你丁原才是主帅,你得话华雄当听否?”
“禀殿下,军中帅令大过天,这华雄当听我帅令!”
“既如此,本宫请你下一道帅令,准华雄携本宫一同入驻雁门郡,我是大汉的公主,也懂些刀剑骑射之术,也理应为父皇分忧。”
闻言华雄与丁原竟异口同声道:“殿下不可!”
“殿下千金之躯不立危墙之下,臣这就命手下将领护送殿下回京。”
“末将华雄也认为丁帅安排甚为合理,还请殿下莫要再坚持!”
“放肆,我乃陛下长女,你丁使君的军令只可命令并州军士,我刘鸳可不在此列,我若不愿走,若无圣旨你等还能用强犯上不成?”
“臣等不敢。”
“那便如此说定了,丁使君勿忧,本宫相信华将军和麾下将领定能退那鲜卑敌军护的雁门与本宫安全无虞,恶来傻汉,咱们来场比赛,看谁先到那雁门治所如何?”
说罢只见刘鸳手中皮鞭落在马屁股上,竟不管不顾的策马穿过丁原麾下军阵扬长而去,所到之处,丁原麾下军士纷纷让开一条道路。
华雄见状急吼道:“恶来,你等赶快追上去,若公主有失,你这张嘴明天怕是就要埋土里吃蚯蚓了。”
待典韦与华雄身边的百骑亲兵追出,华雄也急忙下城楼点好所部兵马,来到丁原面前下马单膝跪道:
“丁帅,末将担心殿下安危,请恕不能面听丁帅军略,这就立马动身前往雁门驻防,每隔三日必派斥候报送军情。”
“殿下安危事大,还请华将军速去,本帅就不留将军了。”
残阳如血时,华雄的部队追着刘鸳这匹脱缰野马有惊无险的终于抵达雁门治所阴馆城。
“华子建!”刘鸳扬鞭指向身后烟尘,“怎样?本宫的骑术并不弱于你军中将士吧!”
华雄苦笑了下目光却被城墙间零星晃动的上几名头发都己发白的老卒的身影所吸引。
与此同时,西南方密集的马蹄声传来,只见身高九尺英武不凡的吕布率领千骑也己赶来,嘶风烈马人立而起,手中方天画戟嚣张的首指苍穹。
“华帅,末将吕布奉义父丁帅差我前来护卫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