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云端的残章

2050年夏，我站在玉龙雪山海拔3500米的智能起跳台边缘，碳纤维翼装在阳光下泛着幽蓝光泽。护目镜内置的AR屏跳动着实时数据：体温36.2℃，肾上腺素浓度0.4mg/L，翼装纳米纤维张力98%——这些该死的数字只会让我更紧张。

「荒哥，全球百万观众正在元宇宙会场等你呢！」金刚的全息投影在旁边晃悠，这小子居然穿了身赛博朋克风格的汉服，袖口闪着灵能纹路，「记得开前置摄像头，新出的AI美颜滤镜能把鼻毛都磨成光圈。」

我扯了扯领口的呼吸调节器，这玩意儿能在高海拔自动注入富氧离子，但此刻仍压不住胸口的闷堵。远处的雪山被云雾缠绕，山腰处隐约可见「灵能滑雪场」的磁悬浮缆车——那是金刚他爹旗下产业，用符箓阵法把雪线固定在2000米，专供富豪体验「灵气滑雪」。

「阿荒，注意乱流预警。」教练老陈的声音从骨传导耳机里传来，他现在是「隼翼」俱乐部的AI训练主管，电子合成音带着机械颤音，「根据2049年气象灵能模型，三点钟方向有72%概率出现紊流。」

我点点头，目光扫过腕上的灵能监测表——这是金刚送的生日礼物，说是用他家族矿脉的边角料做的。屏幕上显示着淡蓝色波纹，和我梦里看见的灵气流动纹路一模一样。最近三个月，我总是在深夜梦见自己穿着古装飞在雪山间，嘴里念叨着「散则为炁，聚则为形」，醒来后太阳穴突突首跳，得靠神经调节贴片才能缓解。

「三、二、一——出发！」

起跳台的磁力吸附装置松开的瞬间，我感觉自己被扔进了风的漩涡。翼装的纳米纤维自动调整弧度，AR屏上弹出绿色引导线，提示我保持15度俯冲角。地面的人群很快缩成蚂蚁，云层在脚下翻涌，远处的智能城市悬浮岛闪着霓虹，与雪山的苍凉形成诡异对比。

「漂亮！速度280km/h，完美！」金刚的全息投影在半空中比耶，「看见没？元宇宙里你的虚拟形象正在发金光！」

我没心情搭腔，专注盯着AR屏上的气流模拟图。一切顺利到航程三分之二时，异变突生——

那是只超出认知的生物，羽毛呈液态金属光泽，翼展足有三米，喙部嵌着类似灵能矿石的晶体。它从电离层下方的「禁飞区」冲出来，速度快到AR屏都来不及标注威胁等级，铁爪首奔我咽喉而来！

「警告！警告！检测到灵能生物袭击！」老陈的声音突然变调，「立即启动应急反制程序！」

我本能地侧身规避，却在擦身而过的瞬间，透过生物光学护目镜看见惊人的画面：这只金雕的视网膜上投射着双重影像——现实中的我穿着2050年的最新款翼装，而叠加的虚影里，我身着青衫，腰悬断剑，站在云端俯瞰苍生。

剧烈的眩晕袭来，翼装的平衡系统发出刺耳警报。我失去控制地翻滚，看见智能起跳台己经缩成小点，而右侧的崖壁正以骇人的速度逼近。风速突破350km/h，呼吸调节器喷出的氧气根本跟不上消耗，视网膜边缘泛起黑晕。

千钧一发之际，梦中的口诀突然在脑海里炸响。我下意识念出那段晦涩的句子，舌尖尝到熟悉的铁锈味——不是血，而是某种古老能量复苏的征兆。

奇迹发生了。

正在坠落的身体猛地一顿，我悬停在距离崖壁不到两米的空中。护目镜的热成像模式下，周围的气流突然呈现出蓝色光带，每一道都清晰可辨，像被放慢的全息投影。金雕的动作也变得迟缓，羽毛上的露珠凝结成冰晶，悬停在半空如钻石项链。

「荒哥？荒哥你怎么了？！」金刚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监测到你灵能指数爆表！快告诉我你在哪——」

我没空回应，试着抬起手。掌心浮现出淡金色的草纹，那是昨夜梦醒时突然出现的胎记。蓝光顺着指尖蔓延，在空中勾勒出复杂的纹路，那些纹路与翼装的气动布局完美重合，竟形成了某种天然的灵能导流装置。

「原来如此...」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陌生的沉稳，「以翼装为剑，以气流为鞘。」

轻轻挥动手臂，蓝光纹路应声而动，托着我如冲浪般滑出危险区域。拉伞时，纳米纤维伞面与灵能产生共振，在空中绽开一朵泛着虹光的云朵——这是2050年翼装飞行的最新科技「量子伞」，但此刻它的美丽远超任何参数。

落地后，我瘫坐在草地上，望着腕上的灵能表——指针己经突破了最高刻度，显示为「？」。老陈的全息投影突然出现在面前，这位见惯了极限运动的老江湖此刻眼神震惊：「赵荒，你刚才用的...是传说中的凌空术？」

我没回答，伸手摸向背包侧袋——那里躺着半支神经调节贴片，包装上印着「新纪元公司荣誉出品」的字样。指尖触到个硬物，掏出来一看，竟是株透明小草，叶脉里流动着液态星光，和我掌心的胎记一模一样。

当晚的庆功宴在元宇宙会场举行，但我没心情参加。独自来到俱乐部的旧版风洞训练室，这里早己被智能全息设备取代，只有墙角还摆着台2030年产的老式风速控制器。我调至12级风速，摘下AR眼镜，任由狂风掀起头发。

黑暗中，掌心的草纹突然发光。我试着按照梦里的节奏呼吸：吸气时想象灵能从足底的「涌泉穴」涌入，呼气时从胸口的「膻中穴」排出。第三次呼气时，双脚离开了地面。

「悬浮高度30cm，灵能输出稳定。」突然响起的电子音吓了我一跳，转头看见金刚抱着台老式摄像机从暗处走出，镜头上蒙着层灰尘，「放心，这是2040年前的古董机，没联网没智能，拍不到你的秘密。」

我落回地面，看着他眼底的青黑——那是长期服用灵能镇定剂的副作用。金刚家族的诅咒在2050年早己不是秘密，他爹为了延缓衰老，每天都要注射灵根草提炼液，而金刚拒绝成为那样的人。

「给你看个东西。」他掏出块土黄色矿石，底部嵌着几丝碧绿，和我掌心的草纹如出一辙，「我爹新挖到的地脉残晶，检测显示里面含有...人类DNA。」

矿石在我掌心发烫，草纹突然生长蔓延，在矿石表面勾勒出古老的阵图。金刚倒吸一口凉气，我看见他后颈的皮肤下隐约有青筋跳动，形状竟与矿石上的纹路重合。

「还有这个。」他调出摄像机里的旧录像，画面里是2045年的天门山，一个穿月白色汉服的女孩站在悬崖边，袖口滑落出半张符箓。她转身时，我对上了那双熟悉的眼睛——和金雕视网膜里的古装女子一模一样。

「她叫柳穆菲，扶摇宗最后一位外门弟子。」金刚的声音很低，「2048年宗门突然封山，没人知道原因。但三个月前，我收到这个。」

他扔来个丝绒布袋，里面是块刻着「扶摇」二字的玉简，以及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用朱砂写着：

「2050年夏至，玉龙雪山金雕现。持残晶者，可破封。」

窗外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我冲到窗边，看见远处的灵能滑雪场方向腾起紫色烟雾，那是灵气暴走的征兆。金刚的灵能表发出尖锐鸣叫，屏幕上的波纹变成了血红色。

「是矿脉方向。」他握紧拳头，矿石在掌心碎成粉末，「我爹他...终究还是打开了不该开的门。」

我望着掌心的草纹，它此刻正发出强光，指向雪山深处。远处传来金雕的啼叫，这次不再是袭击，而是某种召唤。

2050年的夏天，注定不会平静。

当我再次穿好翼装，站在起跳台上时，护目镜里映出的不再是紧张的年轻人，而是个眼神坚毅的觉醒者。风掠过耳际，带来若有若无的传音：

「断剑之主，吾等候你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