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在青州以慈爱和蔼有名的老太太怀里抱着用白绸蒙着双眼的应思齐。
随着杀妻证道是惊天骗局!
玄天仙宗作保,凌寒霄两大剑灵亲自作论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各路杀妻证道的法宝丹药皆价格血崩。
更有许多门派借机抱团,重重打击了这方面的经济交易。
九幽赌坊中那位剑序第一的玄天天骄“阿星”出手立威震慑的事迹。
也如同长了翅膀般飞遍了各大仙门世家!
只是应家老祖宗万万也没想到。
这个被阿星选中挑衅,当众立威被毁去双目的倒霉修士。
竟然是自家心尖尖的宝贝老六!
老六她是极清楚的,玲珑精细的一个人儿。
一定是那少年!心怀不轨!
这位宝贝疙瘩懂事孝顺,在外为自己寻觅丹药原材料。
这消息让她几乎维持不住世家老祖的雍容气度。
抱着刚进门的应思齐就是一边心肝肉地叫着哎哟一边簌簌掉泪。
旁边伺候的婆子丫头也纷纷抹泪。
对这个从小就温柔体贴的六公子极有好感。
特别是几个娇俏多情的小丫头,红了双眼,比自己被扣了月钱还伤心。
她身边的蓉妈妈更是厉声命令苏治,将事情经过速速道来,不得有丝毫隐瞒。
苏治出身应家旁支,母亲乃是应家长房庶女,闺名蕙心。
应蕙心身份虽不高,却是老祖宗养在身边的贴心人,从小就心思玲珑。
又替老祖宗做了几件要紧事。
是少数几个核心嫡系外知晓应家隐秘炼丹法的人。
不敢怠慢,只得将中间种种炼丹的事情隐去。
比如如何为应思齐挑选合适的炉鼎孕母不提。
只说中间有一位六公子可怜的孤女失踪。
他们才前往九幽赌坊寻访线索。
却不幸撞上那位煞星玄天天骄的经过。
还没等六公子报出身份,便被那位暴躁天骄给一剑剜了双眼。
理由是六公子多看了他身边的‘筱娘’几眼。
而自己虽然报出了应家联姻之事,对面却依然嚣张跋扈的令自己留下财物,对整个应家都进行了羞辱。
一五一十地详细禀报。
自然也说出了九幽君的分析。
详详细细地禀报上来。
皎皎站在碧纱橱外,偏头看看老祖宗,又看看苏治,好像他们并没有发现自己。
画剑能够这么顺利的推演是未来——是媒氏印信的作用,还是凌寒霄的罪剑熏陶之力。
她一边寻思,一边努力思考。
老祖宗原本就阴沉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眼中怒火燃烧。
“好!好一个玄天剑序第一!”老祖宗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刺骨的寒意,“竟敢拿我应家的乖孙儿来立威!好大的威风!”
苏治跪伏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老祖宗息怒!属下……属下本以为在路上,凭借家族秘药和手段,总能将六公子的伤势治愈……”
“谁知……谁知那玄天的小子……”
对于修士来说,生死人固然有难度。
肉白骨却不难。
剜了眼珠也不过皮肉伤,花费些珍贵丹药便能治愈。
老祖宗宠爱应思齐。
赐下了许多秘药。
他想起当时阿星那含笑讥诮的眼神。
以及那快如闪电的一剑,心有余悸的庆幸这一剑没落在自己身上。
“那小子看似为争风吃醋出手,实则心肠歹毒,手段阴狠!”
“他……他将一道极其刁钻的剑气,生生封在了六公子的眼窍之内!那剑气如跗骨之蛆,不断侵蚀,属下费尽手段,根无法化解,稍有差池,剑气入脑,六公子他……恐有性命之忧啊!”
苏治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惊惧和一种可怕的猜测,声音嘶哑:“老祖宗!那玄天天骄……他莫不是……”
“莫不是己经知道了些什么?”
“此番出手,就是要拿我应家……杀鸡儆猴,立威于天下?!”
“否则……”
否则为何会在自己报出身份后,仍然令自己留下财物。
分明是存了心要狠狠羞辱应家!
“闭嘴!”老祖宗巴掌拍在一旁的紫檀木矮几上!
她怀中的应思齐猛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蒙眼用的冰丝绡又渗出血来——这本是一件上好的法宝。
采北俱芦洲的冰藕之丝,织就疗愈阵法,蕴含着纯粹的冰魄水灵。
有镇痛愈伤、生肌续骨的神效
平日若是受了伤,只需以此绡覆裹伤处,只需半个时辰,揭开时便肌肤光洁,痊愈如初,连一丝疤痕都不会留下。
可如今……
皎皎清晰的看见,绡内蕴含的丝丝缕缕冰寒灵气,此刻正竭力运转,试图封镇伤口。
却也只能勉强压制伤处,让应思齐不至于享受每一秒剑气冲撞的剧痛!
至于那隐藏于眼窍之内的剑气,这上等的疗伤法宝,竟是束手无策,连一丝一毫都化解不了!
那少年天骄的手段,当真是狠辣绝伦到了极致!竟连这等上品法宝,在他留下的剑气面前,也形同虚设!
那张平日里雍容华贵的脸上,此刻竟掠过一丝令人心悸的阴狠戾气。
她低头看向怀中气息萎靡的应思齐。
眼中的戾气瞬间被疼惜取代。
手指颤抖着轻抚过孙儿苍白冰凉的脸颊。
无论多大,总是她眼里长不大的孩子。
应思齐声音沙哑,“孙儿无用,惹祖母担心了。”
他抱着老祖宗,像是小时候在撒娇:“只是为祖母寻的药却丢了,我只担心祖母的身体——”
这种时候,还不担心自己,只担忧着祖母的身体。
旁边人忍不住抹泪。
这位六公子,还真的是至孝之人。
那天元弟子,确实太过挑衅嚣张了。
皎皎揉了揉脸颊。
又看见了一只翠绿流萤。
就看见坐在房梁上的长命萤神色清冷。
“这玄天仙宗也太过嚣张跋扈了!”苏嬷嬷愤怒至极。
苏老祖宗却摇了摇头,“是那小子胡来,你们别牵扯太多。”
她摸着孩子的双眼,指尖触及应思齐眼皮。
那里本来应该是微微凸起的地方却只有一片凹软的空洞。
她心中怜爱更甚,胸口起伏,显然气的不轻。
但是终于还是很快稳了下来。
现在要么是让那位少年天骄去除这双目剑气。
要么……她脸色青白,轻轻的抚着应思齐的头发,“六儿,你不会有事的。”
皎皎如同无形的幽灵,静静悬浮在暖阁角落的阴影里。
她扫过紧闭的雕花门扉。
看见应婉婉正垂首敛目,安静地侍立在门外,等待着老祖宗的召见。
雪花己经落满了她的肩头,她的姿势却没有一分一毫的改变。
她身后的几个丫鬟更是噤若寒蝉。
身体绷紧,仿佛承受着无形的重压。
皎皎站在角落,应婉婉正站在门外。
这次六公子重伤受辱。
这府邸的天,怕是要变了。
皎皎几乎能嗅到空气中山雨欲来的沉重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