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那痴心人的面具,既能拉拢人心,塑造自己重情重义的形象!”
“……能降低他几个弟弟的防备心?”
“更能在失败时,以勘破情关,放下执念便能从容抽身,片叶不沾,甚至还能化敌为友!”
皎皎深吸了一口气,总结道!
“所有人都在赌,赌对方的软肋,赌自己的筹码,赌那缥缈的胜算。”
【皎皎陛下慧眼如炬】
【呜呜呜皎皎子长大了!看这缜密逻辑!这犀利洞察!谁说我们皎皎陛下恋爱脑】
【深情是最好用的遮羞布!】
【不要被痴情面具给骗了啊!】
皎皎:……闭嘴啊你!你这样会让我以为我120的智商高达250了!
“很好。”九幽君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来赞许或者失望,他揭晓了答案,“我当初卖给泠冰清的,是凌寒霄亲手雕琢的一座冰雕。”
皎皎愕然,声音都变了调:“就这?这算什么惊天秘密?”
像是一个悬疑破案文最后揭露是恶鬼杀人一样。
她不受控制的想起凌寒霄在剑池里用玄冰为材,凝神雕刻。
却又无数次失败的渡魂冰莲灯。
那些莲灯残骸化为幽蓝,融入剑池。
这个冰雕,重要是它所承载的内容!
它所凝固的……究竟是什么模样?是人?是物?是景?是事?
到底又是怎样的过去?
喉咙忽然一紧。
咕咕。
一声带着困惑和惊悸的细微咕哝。
不受控制地从皎皎喉间溢出。
她猛然想起九哥曾经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过。
“这么冷呆在外面,不怕冻成个冰坨子,到时候把你雕成娃娃摆在窗口,省得到处爬墙让人操心。”
当时只当他是信口玩笑。
原来……他也曾……为谁,倾注过指尖的温度,留下一些痕迹。
这个念头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皎皎压下翻涌的心绪,忍不住抬眸,关切的看向躺椅上姿态慵懒的九幽君。
“他雕的是什么?”
九幽君意味深长的一笑;“佛曰,不可说。”
皎皎一窒。
“那你……真的会帮他对付凌寒霄吗?”
皎皎忍不住问。
“对付?”九幽君傩面下传来一声轻笑。
他意味深长的看着皎皎娇俏的小脸。
小姑娘脸上那份毫不掩饰的关心与纯粹的疑惑。
在尔虞我诈的浊世中,显得如此真实而生动。
“不是对手。”他慢悠悠的纠正:“我是在帮他……”
目光在皎皎脸上逡巡,仿佛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
带着一丝审视。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
恰在此时,鹦鹉童子小红无声无息地靠近。
它动作精准而迅捷换上了一套新的透明琉璃茶具。
滚烫的沸水注入,碧螺春的嫩芽在清澈的水中缓缓舒展沉浮。
释放出清雅怡人的香气。
两碟精致的的糕点也被轻轻放在皎皎手边的小几上。
皎皎捧着茶水。
九幽君的目光并未离开皎皎,仿佛她脸上变幻的神情值得品味。
“怎么,怕了?还是觉得勾心斗角,算计人心的这些东西,脏?”
皎皎低头抿了一口茶,清冽的茶汤带着微涩的初味在舌尖绽开,仿佛也浇熄了心头的几分燥意;“不是脏,是觉得累……心累。”
“累?”九幽君低低地笑出声,那笑声在寂静的小院里显得有些突兀,又带着洞悉世情的苍凉;“这千年万载,所有活下来的人,都是这么过来的,无一例外。”
“你以为凌寒霄镇压玄天地界千年,靠的是一剑锋芒?无物不破?”
他修长的手指在躺椅扶手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轻响;“再高的修为,再无物不破的剑,或许能保得住自己一身荣华富贵,求得个表面上的平安无忧。”
“可它保不住那么多天赋平平、挣扎求存的年轻修士,也保不住那些在仙凡夹缝中当牛做马、命如草芥,修士一怒便摧折丧命的凡人蝼蚁。”
他声音陡然转冷,带着森然压力。
“师徒兄弟,亲友子嗣,传承属下——孑然一身的游侠,自然可以来去如风,快意恩仇,潇洒天地间!”
“可一旦有了羁绊,肩上便扛起了无形的重担。”目光如实质般落在皎皎身上,仿佛要看穿她心中所想;“棋子固然身不由己,可悲可叹。但若成了那执棋之人,更不能只凭一己好恶行事!每一步落子,都需思虑万千,权衡利弊,因为——牵一发,动全身!一着不慎,便是万劫不复,累及所有人!”
皎皎瘪了瘪嘴。
九幽君这等天纵奇才的人物。
他口中轻飘飘一句天赋平平,放在外面。
怕也是能让无数小门派抢破头的天才了吧!
但是即便是九幽君说中的天才,在未长成时,也是容易夭折的。
更何况……
她低头看着自己捧着茶杯的手,指尖无意识地着微烫杯壁。
即便她孑然一身地流落此界,现在心中不也记挂着含笑哥,碎砚,老孟,小螃蟹……吗?
这些,难道不是羁绊?
那些在这方世界土生土长的人物。
他们的牵绊只会更深更重。
如同缠绕巨树的藤蔓,如同天元殿旁边那片根须相连、同气连枝的修竹林
同一条根上生出的修竹。
既是支撑彼此屹立不倒的力量,也是束缚彼此的枷锁。
凌寒霄……他肩上扛着的……?
九幽君指尖一弹,皎皎面前的空间微微扭曲。
一幅东海舆图凭空展开,悬浮在空中。
山川岛屿、暗流航线、势力分布……纤毫毕现,仿佛将整个波谲云诡的东海,浓缩于方寸之间!
“你看这东海。”九幽君的声音带着一种指点江山的冷峻,他的指尖如同判官笔,灵光精准地点在舆图上。
那点灵光首先落在舆图西北角一片被浓重黑雾笼罩的海域,光点触及之处,黑雾翻涌,隐约露出三座狰狞岛屿的轮廓。
“沧溟余党盘踞鬼雾三岛深渊,如附骨之蛆。”
他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让人恶心,龙渊海涡似有觉醒。”
西南角的雾气弥漫:“蜃楼暗自出手数次……花非夜死在东海,花澄碧自顾不暇……”
指尖灵光倏忽南移,点向某处看似平静的海域节点;“青冥楼在暗处煽风点火,搅动风云。唯恐天下不乱!”
灵光再转,落向舆图几处灵光灿烂的位置:“太素仙阙和这琅嬛书阁……”
他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看似超然,实则也在暗处虎视眈眈,伺机而动。等着咬下一块肉。”
最后,那点灵光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嘲讽和怜悯。
扫过舆图上代表凡俗王朝水师的、密密麻麻却显得格外渺小的光点
“就连这些凡俗蝼蚁的水师,都妄图在这乱局中,分一杯羹。”
“为皇帝求一份延寿长生的机缘……”
他傩面转向皎皎,指尖那点幽光停留在代表玄天仙宗势力范围的边缘,仿佛一柄悬而未落的利剑:
“他凌寒霄,若只靠手中他那九千罪剑。”九幽君的声音森冷,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诘问,“难道能将这些如蝼蚁般挣扎求存,却又被各方视为棋子和牺牲品的……数十万、数百万凡俗性命,都付诸一剑,斩个干净么?”
“我倒是愿意他这么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