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君唇角微勾。
正要反客为主，施展三寸不烂之舌之际。
“哼！”
冷哼似撞碎极北冰海。
侯凤泊面色阴沉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
重重冷哼一声，“不送！”
毫不掩饰的逐客令。
重重绣着合欢花的帘幕似被无形大手猛然扯落。
皎皎只听见哗的一声。
便隔绝了自己的视线。
也彻底封死了九幽君后续的话语。
换朵花儿的提议。
也被毫不留情的拒之门外！
九幽君傩面下传来一声更冰凉的冷哼：“没品的东西！”
一首屏息凝神的皎皎，刚因侯凤泊的逐客令而悄悄松了口气。
听他这么说，下意识地侧头。
神色诡谲的瞄了一眼九幽君。
这现世的台词梗，怎么看都不像九幽君这样的人应该说的。
【他偷学你的！】
碎砚识海尖叫。
皎皎一僵，脊背一寒。
紧张地再次瞥向九幽君。
想起他水月洞天的手段。
自己什么时候被他监控了！
得想办法避开这个变态的手段！
九幽君的傩面在眼前倏然放大。
占据了整个视野的半佛半魔。
面具上那些诡谲破碎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光影急速流转变幻。
她只觉眼前一花，周遭景物、玉莲、装饰、人影都如同被投入旋涡一般剧烈扭曲荡漾。
待眩晕感如潮水退去，视野重新清晰。
皎皎才发现自己己置身于九幽赌坊那熟悉的小院之中。
九幽君舒了一口气，傩面又恢复成半悲半喜，半佛半魔的常态。
一首在廊下鸟架子上吵嘴的鹦鹉童子小红化为人形。
立刻端着一个琉璃盘上前。
盘中堆着冰块。
盛满了红艳欲滴的荔枝。
皎皎：……这么爱吃荔枝不会上火吗？！
九幽君似乎心情不错。
顺手为皎皎解了喉间禁制。
晚风拂过，带来浓郁的花香。
傩面转向皎皎，声音里带着一丝戏谑，如同逗弄掌中鹦鹉：“小祖宗，戏好看么？“
喉头一松，皎皎下意识的先下意识咕咕了两声。
才发现自己能说话了，她顾不上回答问题，急切问道：“你，你刚才说的欺霜？欺霜的眼睛？”
“嘘。”九幽君竖起一根手指立在唇上，动作优雅却带着警告：“有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好，命才越长。”
皎皎腹诽，那你还带我去看这要命的热闹。
九幽君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今日之事，你最好烂在肚子里。侯凤泊不是好相与的，他若知道你是谁......”
皎皎脱口而出：“你知道我是谁？”
她紧张的盯着那张傩面。
企图从这张似乎是某种神秘法器的傩面，透过冰冷材质和诡谲纹路中窥探出属于九幽君的真实。
九幽君傩面下的眼睛弯了弯：“你说呢？”
轻飘飘的发问，却重若千钧。
皎皎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少故弄玄虚！回答我！你真的？你真的剜了欺霜眼睛？”
如果是那样！自己和九幽君势不两立！恩断义绝！不共戴天！血海深仇！
她想起素影那清冷缥缈如梨花的身影。
和凌寒霄说我拦不住的表情。
为什么素影会舍弃凌欺霜的名字不用。
她心中疑窦丛生，翻涌纠结。
九幽君沉默片刻。
他抬手，指尖极其缓慢的地抚过傩面眼部那深邃的凹陷处。
幽幽开口：“是她自己……送给我的。”
有那么一双眼睛，未必是幸事。
更何况……
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好了。”九幽君笑吟吟的开口：“侯凤泊，你怎么看？”
皎皎狐疑的盯了九幽君半天，才开口转开话题：“他根本不在乎泠冰清！”
她想起侯凤泊谈及昏海侯时的微妙神情，“他是要借护花盟夺权之名，行夺权之实！为了那至尊王权，父子相残，古往今来，也算不得什么新鲜事了！”
九幽君慢悠悠地踱回那张宽大躺椅，姿态慵懒地瘫靠下去。
嫌弃的把小黑拂开。
小黑婉转了两声，一跺脚化为鹦鹉飞回架上。
九幽君的手指间不知何时多了一颗通体漆黑的珠子，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护花？诸君行事，不过都是借花献佛，再借佛敛财罢了！”
说到佛，皎皎想起青州方家的诡异小佛堂，眉头轻皱。
“那泠冰清呢？”皎皎选了个不远不近的地方，既方便对话又能随时跑路有一定安全感的位置；“她当年到底买了什么秘密？值得她那么自信的以这个秘密为核心……”
“算了。”她又泄气的叹了口气，喉咙里习惯性的咕咕了两声：“问了也是白问，你都说了，交易内容概不外泄！！”
规矩的皎皎虽然心痒得如同百爪挠心，还是强行忍住了。
踢着旁边的一片落叶。
九幽君看她，傩面泛着冷光：“你想知道？”
“当然想啦，不过规矩……”皎皎鼓了鼓脸颊，随即又像被戳破的气球般瘪了下去：“你规矩不是不能说嘛！”
“的确，按规矩，交易内容，概不外泄。”九幽君声音幽幽，却忽然笑了：“不过规矩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列出来为难外人的。”
皎皎：！！！
？？？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虽然知道你是法外狂徒！
但是你这个意思就有某些流氓的口气了！
你的意思是——
她再也按捺不住，一个箭步就扑到了九幽君的躺椅前
眼睛发亮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充满期待的看着九幽君。
“但是这之前，我却要考考你。”九幽君看着皎皎的傩面，好整以暇的开口；“你真的觉得，侯凤泊真的不知道泠冰清死了吗？”
皎皎闻言，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九幽君没有打扰她。
只是静静的盘弄着黑珠。
静待时光的流逝。
小院中只剩下晚风吹拂树叶的沙沙声，和廊下鹦鹉赌坊的切口。。
片刻后，皎皎斟酌着开口：“他知道。”
她眼神变得清明。
“但他不能承认。他需要一个能保自己全身而退！又能名正言顺收拢各方势力的完美借口。”
“一旦承认泠冰清己死，护花盟便师出无名，他调动人脉争夺继承权的最大理由就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