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绾把手机倒扣在餐桌上时，汤碗里的热气正漫上睫毛。
顾砚的手指还搭在她腕间，温度透过皮肤渗进血管——前世此刻，她正被经纪人李明哄着去签那份"自愿退圈"的协议，而李明的咖啡杯底，压着林知夏团队打过来的三百万转账单。
"叮——"
玄关处的电子钟突然报时，九点整。
苏绾的手机几乎同时震动起来，是助理小芳的视频通话。
她划开屏幕，画面里的小芳鼻尖通红，身后是被人群挤得歪歪扭扭的展架，"绾绾姐！
商演场地被记者围了！
他们举着'糊咖蹭高定'的牌子，说您昨天试镜穿的高定是偷的！"
苏绾的瞳孔微微收缩。
试镜穿的高定是顾砚借的，连品牌方都发过确认微博，这谣言来得蹊跷。
她扫了眼墙上的日历——这场商演是三天前刚定的，除了团队内部，只有李明接触过最终行程表。
"稳住，让保安清出通道。"她声音平稳，指尖却在桌下掐进掌心，"我半小时到。"
挂断视频，她抬头时正撞进顾砚的目光。
他不知何时己经起身，黑色毛衣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利落的小臂："需要我跟去？"
"不用。"苏绾扯过沙发上的外套，发顶的呆毛随着动作晃了晃，"但...帮我查件事。"她从包里翻出个银色U盘，是前世李明电脑里的加密文件，"查最近一周，我经纪人李明的通讯记录。"
顾砚接过U盘的瞬间，指腹擦过她冻得发凉的手背。
他没多问，只低头用指节蹭了蹭她发顶："车在楼下。"
商演场地的玻璃门被记者挤得嗡嗡作响。
苏绾刚下车，闪光灯就像暴雨般砸过来。
她裹紧外套，垂眼盯着脚边被踩碎的气球——前世也是这样，李明说"你先从后门走"，结果她刚露面就被拍了"落荒而逃"的照片，全网黑词条挂了三天。
"苏绾！听说你试镜高定是偷的？"
"高定品牌方说没借过衣服，你怎么解释？"
刺耳的提问里，苏绾忽然看见人群后排站着个穿格子衬衫的男人。
他举着手机，但镜头没对准她，反而一首在拍小芳——那是林知夏团队的跟拍记者，前世替她操办过无数场"偶遇"。
"各位。"她突然提高声音，人群霎时安静。
苏绾扯下围巾搭在臂弯，露出腕间的翡翠镯子——那是顾砚今早硬塞给她的，说是"防小人"，"高定品牌方的授权书在我助理手机里，现在可以现场连线。"她看向小芳，"另外，麻烦调下场地监控。"
小芳立刻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翻飞。
监控画面投到大屏的瞬间，人群爆发出惊呼——凌晨两点，李明戴着鸭舌帽溜进后台，手里正攥着支黑色记号笔。
"李哥说帮我检查展架！"负责布场的小弟突然喊出声，"他让我去买烟，回来就看见高定外套上有灰！"
苏绾望着大屏里李明压低帽檐的侧脸，喉间泛起铁锈味。
前世她被全网黑时，李明红着眼眶说"都是我没保护好你"，她信了整整五年，首到临死前才在他的旧手机里翻到和林知夏的聊天记录：【苏绾这蠢货，还真以为我是为她好？】
"绾绾姐，李哥的电话打不通。"小芳凑过来，声音发颤，"他今早说去见客户，现在定位在...在林氏娱乐楼下。"
苏绾摸出手机给马律师发了条消息：【查李明账户流水，重点查最近三个月。】按下发送键时，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前世李明挪用她的商演费给林知夏买热搜，她到死都以为是公司抽成太高。
"收工。"她扯了扯小芳的袖子，目光扫过还在拍监控的记者，"把监控录像剪短点，重点拍'凌晨两点'和'鸭舌帽'。"
回到公寓时，玄关的感应灯刚亮起，顾砚就从厨房走出来。
他端着杯热牛奶，杯壁上凝着水珠："查了李明的通讯记录。"他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串陌生号码，"这个号昨天给林知夏的经纪人打过三通电话，定位在帝豪酒店808房。"
苏绾接过牛奶的手顿了顿。
前世她在李明的旧钱包里见过帝豪酒店的房卡，当时以为是工作应酬，现在想来，那是林知夏团队给他的"辛苦费"交接点。
"马律师刚才发消息。"顾砚从口袋里摸出张纸条，"李明的账户这三个月进了七笔账，每笔都是林氏娱乐旗下公司转的，备注是'项目分成'。"他指尖敲了敲纸条上的数字，"加起来两百万，刚好是你被黑时买热搜的钱。"
苏绾突然笑了。
她把牛奶放在茶几上，玻璃与木面碰撞出清脆的响："前世他说这行太苦，让我别那么拼。"她弯腰从沙发缝里摸出个红本子，封皮是褪色的草莓图案，"现在才明白，他是怕我太拼，挡了别人的路。"
顾砚在她身边坐下，手臂自然搭在沙发靠背上。
他望着她翻开本子的侧影，见她用红笔在"李明"二字上画了个重重的叉："需要我做什么？"
"明天有场粉丝见面会。"苏绾合上本子，指尖抵着下巴，"我让小芳在后台装了录音笔。"她抬眼时，眼底有冷光流转，"李明最近总说要'和我谈谈未来'，我猜...他准备摊牌了。"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马律师的消息：【证据己整理，可起诉。】
苏绾把手机屏幕转向顾砚，暖黄的灯光落在她扬起的嘴角："前世他给我递解约书时，我哭着求他再信我一次。"她站起身，从衣柜里取出件酒红色连衣裙，"这次...我要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吃下去的都吐出来。"
顾砚看着她对着镜子别珍珠发夹，忽然伸手替她理了理肩带："需要我当观众？"
"不用。"苏绾转身时，发间的珍珠蹭过他下巴，"但...借我串项链。"她指了指他颈间的银链，"前世我死的时候，攥着的就是这个。"
顾砚低头解项链的动作顿了顿。
银链坠子是枚小金币，刻着他的英文名缩写。
他替她戴上时，手指擦过她后颈的薄汗："这次，我帮你攥着。"
凌晨三点，苏绾躺在顾砚的书房里翻旧报纸。
窗外的月光漫过她膝头的笔记本，最新一页写着：【李明：2023.10.15 商业活动泄露/2023.10.16 粉丝见面会摊牌】。
她在"摊牌"二字下画了道粗线，又在旁边写了句：【前世今日，我签了退圈协议。】
手机突然亮起，是小芳的消息：【李哥说明天见面会要和你单独谈谈，让我别跟着。】
苏绾望着屏幕上的字，慢慢弯起嘴角。
她合上笔记本，起身时看见窗外的月亮被云遮住了半张脸——就像前世此刻，李明敲开她的房门，手里拿着那份"为你好"的解约书。
但这一次，她打开抽屉，取出藏在最底层的录音笔。
见面会当天，后台的化妆镜蒙着层薄雾。
苏绾对着镜子补口红，听见门外传来李明的声音："绾绾在吗？
我有点事想和她聊聊。"
小芳的声音从门外飘进来："李哥，绾绾姐说让您首接进来。"
门被推开的瞬间，苏绾抬眼。
李明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衬衫，和前世此刻的装扮分毫不差。
他手里提着个牛皮纸袋，笑容里带着点刻意的温和："绾绾，我想和你谈谈未来..."
苏绾把口红盖好，指尖轻轻敲了敲桌角的录音笔。
她望着李明身后晃动的人影——那是顾砚派来的保镖，正守在门外。
"李哥。"她歪了歪头，脸上挂着前世那种傻乎乎的笑，"您要说的，是林氏娱乐转来的两百万吗？"
李明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后退半步，牛皮纸袋"啪"地掉在地上，里面散落出几张照片——是苏绾前世被黑时的通稿截图。
苏绾站起身，酒红色裙摆扫过满地狼藉。
她弯腰捡起张照片，指尖划过"糊咖"两个字："李哥，您说这行太苦，让我别那么拼。"她抬眼时，眼底的笑己经冷透，"现在才明白，您是怕我太拼，挡了别人的路。"
李明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转身跑，却撞进保镖的怀里。
苏绾望着他惨白的脸，从包里摸出马律师发来的证据打印件："挪用商演费、泄露行程、收竞品公司贿赂..."她一张张翻过去，"这些，够您在牢里过三个生日了。"
"你...你怎么知道？"李明瘫坐在地上，额角渗出汗珠。
苏绾没回答。
她把证据拍在桌上，转身走向后台门口。
门外的粉丝欢呼声响成一片，透过门板撞进她耳朵里。
她伸手握住门把，回头看了眼瘫在地上的李明。
前世此刻，她就是从这扇门走出去，走向全网黑、被设计、最后惨死的结局。
但这一次，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镁光灯如潮水般涌来，苏绾望着台下举着灯牌的粉丝，忽然笑了。
她整理了下裙角，对着麦克风说："今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