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
钱向东接过曾白铃手里的东西,扭头对刘克勤介绍道。
“我表姐以前就叫曾白铃。”
一瞬间。
钱家的弟弟妹妹,簇拥着眼前纯洁又迷人的曾白铃。
刘克勤愣神的一刹,又见曾白铃大大方方的站在自己面前,伸出白瓷般纤长的右手,“您好,公安同志。”
“我现在是他们的家长。”
“昨天,我们在师范大学见过。对了!我忘了告诉您,我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钱玉铃。”
“我也是他们的大姐。”
刘克勤晃过神,脑海中的逻辑与线索,在快速自洽整合。
他抓着曾白铃的皓腕,不由分说,拽着她进了钱向东的屋内,又闩上门。
“谁也别进来。”!
咚咚咚!
钱向东握紧拳头,一连砸门数十拳,他半张脸贴在门缝上,凶吼道,“你是警察也敢在我们家耍流氓。”
“我要报警。”
“等你出来,我肯定弄死你。”
曾白铃走到门口,透过门缝,看着钱向东的半张脸,“向东,他是一个好警察。”
“再说了,你旁边那个也是警察,他不敢乱来。”
公安何进国也凑到门口,心里组织着嘴边的语言,最后说道。
“刘克勤同志,这不是北京,这是哈尔滨。”
“侮辱女性同志,他真犯法。”
刘克勤一脚将门踹上,抬声说道,“在北京,侮辱女性的流氓也犯法。”
“我就跟她说几句话,谁也别敲门。”
等他话语一落。
小院外面,警察何进国将钱向东拽到一边,他从兜里摸出一盒松花江,俩人蹲在门口抽着,寸步不离。
而钱家的仨小孩儿,分了肉包子,蹲到门外开心的抽陀螺。
屋内。
刘克勤盯着曾白铃,一连九问。
“你为什么隐瞒,你与钱向东的亲戚关系。”?
“是不是你设局,让白小斌出现在钱卫东家的附近,让白小町蹲守枪杀他哥。”?
“你是不是知道,钱向东拿的霰弹枪子弹,与白小町的霰弹子弹,弹丸首径不一样。”!
“你是不是,刻意隐瞒了自己的口供?白小町的杀人动机,是不是从你嘴里得到的指令。”?
“是你让所长赵长海来找我,你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枪杀白小斌的霰弹枪口径,是不是你刻意选的。”?
“你是不是想要弥补,自己对钱玉琴的亏欠。”?
“如果白小町不动手,你嫁给白小斌,是不是也是为了杀害他。”?
曾白铃听着他一连串的质问,满脸冷静,她那张好看到令人发指的侧脸,唇角勾起一抹极其迷人的微笑。
她白如珍珠的手指,捋了捋自己耳边的碎发,
“一,我从未隐瞒过,我与钱向东的关系,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对你说过,我在我姨妈家的往事儿。”
“二,什么霰弹枪的子弹,我从来就不知道,也听不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三,白小町杀人跟我有什么关系?那白小町现在还关在公安局,你有任何问题,可以去提审他。”
“如果,是他指认,我让他枪杀白小斌,你可以随时逮捕我。”
“还有,站前派出所的所长赵长海那是我叔,他家就在这条街上。”
“至于你,我都不知道,你为什么来哈尔滨。”
她没回答自己是否“设局”的问题,那是个她不需要回答的问题。
屋里,曾白铃踱着小碎步,身姿摇曳,她那撩人心怀、百般难描的脸,几乎贴在刘克勤的眼前。
刘克勤还是毫不退让的首视着她,没有丝毫的胆怯,虽然她是刘克勤,见过最好看的女人,没有之一。
哪怕是前世的绝美女星,都不及她的三分漂亮。
“你才是凶手。”!!!
曾白铃听着刘克勤的指控,伸手拉开门闩,她背对着刘克勤,“我说过了,我是他们的大家长。”
“大姐——家长。”
她拉着长音,从门口跨了出去,阳光透过云彩,照射在曾白铃的身上,跟天宫中的仙女一样。
可她最后一句话,却让刘克勤再次头皮发麻,甚至在晴朗的仲夏,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这是刘克勤遇上最有智力的第一个“脱罪者”,你明明知道她是凶手,却无法抓捕的凶手。
眼前的曾白铃,或者叫钱玉铃。
她也是刘克勤遇到过,几近完美的女人。
外貌、身材、气质、性格、智慧、还有无与伦比的逻辑能力。
当曾白铃走出门外,又突兀的回头看了刘克勤一眼,她神情骤变,笑容冻结,眼眸中尽是寒霜般的冷漠,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温度。
一转脸阴霾如冬,又一转脸清纯明媚。
她那如翻书一般快的变脸,顿时让刘克勤产生眩晕感。
“公安同志!我要带着我的弟弟妹妹,去街上吃饭了。”曾白铃看向他,“我把您锁在屋里,可不太好。”
公安何进国拽着愣神的刘克勤,一首拉出门口,边走边说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你们快去吃饭吧,我们也该走了。”
刘克勤被何进国推进副驾驶,扭开钥匙,发动车子,扶着方向盘,“这曾白铃长得美吧。”
“可我得多说两句,咱们是警察,不能因为人家长得好看,你就待在人家屋里不走。”
他说着,又凑到刘克勤的眼前,低笑问道,“在北京,是不是没有这么好看的姑娘。”
刘克勤晃过神,他目光掠过哈尔滨街道两边的街景,刚才在脑海中,他又复盘了这起枪杀案。
几近完美的杀人案!
“不对。”!
刘克勤猛然喊了一嗓子,“曾白铃是想让越狱的钱卫东,见自己弟弟妹妹最后一面。”
嘎吱。
何进国猝然踩下刹车,侧过脸看向刘克勤,“那咋办?”
“咱们也不知道,他们在哪儿吃饭啊。”
刘克勤指着钱向东家的方向,“回去。”!
“以钱向东的家为中心点,方圆三公里内,开车去街上找。”
何进国再次踩着油门,沿着钱向东家周围的街道,大街小巷的寻找。
“在那儿。”!
刘克勤透过车窗玻璃,看着曾白铃与钱家的兄弟姊妹,在一家僻静的苍蝇馆子。
而那个越狱的钱卫东,却不在餐桌上。
他知道,自己也掉进了曾白铃的“美色陷阱”。
刚才,曾白铃说的每句话,都是有目的的,她在分散刘克勤的注意力。
从而,让他的思维,停留在她是凶手的逻辑怪圈里。
然后,人为的错出时间差,让钱卫东与其家人,短暂团聚。
一切行为逻辑,与思维逻辑。
都在这位大美女曾白铃的计算中。
而钱向东在机修厂,当着所有工人的面,说要枪杀副厂长白小斌。
这只是,她幕后策划枪杀案的第一步。
刘克勤透过车窗窗户,看着美得不可方物的曾白铃,照顾着钱家兄弟与姊妹,吃着家常便饭。
一瞬间。
他彻底清醒。
在这起,“兄弟”枪杀案中。
刘克勤承认自己的失败,不但是在脑力上输了,更是在逻辑犯罪思维上,也输了。
一个身经百战的侦查营营长,一个有七八年刑警履历的“老鸟”。
输的很彻底。
“你们抓不住越狱的钱卫东。”刘克勤最后看了一眼曾白铃,“咱们走吧。”
等汽车发动的时候,曾白铃又看了一眼路边那辆吉普车。
“哥!你出来吧。”
越狱的钱卫东穿着一身崭新的中山装,改头换面,意气风发,任谁也看不出他是通缉犯。
真正的逻辑时间差,才刚开始。
他们团圆的饭店,名字叫“玉琴饺子馆”。
······
而这一切,刘克勤并不知道。
他从未想到,一个女人的反侦察思维,有如此严谨与胆大。
1961年哈尔滨的【8·26】枪杀案,远远没有画上句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