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害人脖颈处有明显青紫勒痕,眼泡充血,没明显尸斑,周围有打斗拖拽痕迹,双脚无鞋,衣物凌乱,应该是故意抢劫杀人。”刘克勤观察着被害人的尸体,躺在清河河道的岸边。
“我估计,被害人死亡时间,还不到两个小时。”
“也就是说,他是在清晨五点三十分左右遇害,被就近抛尸河道。”
“谁是第一目击证人。”?
等刘克勤说完话,就见一个三十出头的方脸男人,举手说道。
“我。”!
此时,清河上的五孔古桥,周边站满了看热闹的村民。
谢队叫来肖家河的大队书记,让他帮着驱散围观的村民,毕竟这是第一案发现场。
人越多,线索越难找。
邓端玉拿着记录本,与刘克勤并肩站着,只听第一目击证人,沉声说道。
“我叫于大川,是肖家河第二生产队的队长。”
刘克勤点头,“这个人你认识吗。”?
于大川深呼一口气,点头道,“他叫张献海,是肖家河第三生产大队的队长。”
“我每天早上起来,都会来清河边遛弯,看着地里的庄稼,我心情好。”
“我今早刚走到清河桥下边,就看见他死在桥底下,走近一看,我就赶紧去通知大队书记大满叔。”
邓端玉拿着钢笔,一字一句的记着,就当刘克勤还想再继续询问的时候。
从河边冲出来一个三十出头的圆脸妇女,指着于大川哭骂道。
“是你杀了我男人,是你···是你个畜生。”
于大川还想张嘴解释,只听刘克勤喝问道,“你先别说话。”
这于大川长叹一口气,又将眼神放在被害人张献海的尸体上。
“你是被害人的爱人。”?刘克勤问着。
那妇女哭得泣不成声,眼睛红肿,“我是他媳妇儿白秀娥。”
“你为什么笃定,是于大川杀害了你丈夫。”刘克勤继续问道。
白秀娥看着于大川的眼神,恨意十足,抽泣道,“前几天,我丈夫为了给春麦浇地,就提前下了水泵。”
“可他于大川,仗着他家五六个兄弟,非得逼我丈夫,让出村里的水井,让二队先用。”
“我男人是三队队长,也想三队今年有个好收成,这几年村里的日子,每家都难,就没让给他。”
“你问问于大川,是不是他找人打了我男人一顿。”
“还威胁说,总有一天弄死他。”
刘克勤看着于大川,笃声问道,“属实吗。”?
于大川鼻腔呼气,他板着脸,首截了当的说道,“有这事儿。”
“可浇地这事儿,我以前跟张献海商量过,他也同意了。”
“我们二队的地在大西面,三队的在东面。”
“在灌溉之前,我跟张献海通过气,他也同意二队先用水井。”
“可你们也知道,最近北京没怎么下雨,他又抢占了水井,说什么都不让。”
“我实在气不过,就找自家兄弟,给他揍了一顿。”
“说弄死他,都是气话。”
刘克勤看着于大川的微表情,倒是不像作假,只见于大川又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哭丧道。
“可你说杀人,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
“更何况,我跟张献海的仇怨,到不了杀人的地步。”
“都是一个村的,哪有这么大的怨。”
就在邓端玉拿着钢笔,记录的时候,那白秀娥一个跨步,拿着一块石头,砸在于大川的头上。
“我要你偿命。”
刘克勤反应过来,刚伸手拦住白秀娥,就见她挣脱开,趴在被害人张献海的尸体上,哭得死去活来。
“枪毙于大川,枪毙他个狗日的。”桥上的村民,歇斯里地的喊着。
“对!枪毙于大愣子,就是他杀了献海哥。”
“放你妈的屁!我大川哥肯定是冤枉的,你们三队都长了一双狗眼。”
古石桥的两侧,肖家河村的二队与三队的村民,眼瞅着就要来一场械斗。
“童亚民。”谢队喊了一嗓子。
童亚民站出来,只听谢队又说道,“通知附近的公社派出所,维护现场,疏散村民,不要有过激行为。”
“好。”!
童亚民点头,开着吉普车,便去公社派出所,准备多叫一些人。
在六十年代,村民之间的械斗,极为骇人,出人命的也不少。
那都是真刀真枪的干,不管是自制的狼牙棒,还是马刀、铁锹,只要拍在人身上,非死即伤。
而村与村之间的械斗,甚至是一场有组织的“遭遇战”。
土统、土雷一起招呼,还分“武器组”“投掷组”,打起架来,跟百团大战差不多。
谢队见识过村民之间的械斗,所以他必须将这种械斗的萌芽,扼杀在摇篮里。
肖家河附近公社的民警,开始维护秩序,疏散村民,时不时还有很脏的骂街声,只不过都在可控范围。
刘克勤看白秀娥哭得差不多,而外三分局的法医组,也准备将受害人的尸体,带回去解剖检验。
“大姐,我想再问一句。”刘克勤语气缓和。
邓端玉递给白秀娥一个纯棉手绢,还是上海黎明牌的,让她擦了擦眼泪。
白秀娥双眼红肿,点着头,“嗯。”!
刘克勤看她情绪,平复不少,首接问道,“你丈夫张献海,为什么会大清早的来河边。”?
“还有,他身上有没有带什么财物。”?
白秀娥擤着鼻尖,抽泣着,不舍得用手绢,又用衣袖抹了一把眼泪,“他是去给我家送大米还有钱。”
“我家也在清河边上,就在肖家河的南边叫骚子营【又叫骚鞑子营】。”
“下月初的时候,我弟弟结婚,急着用钱,还有粮食。”
“你们也都知道,粮食不好攒,我们家咬牙凑了六斤二两的大米,还有26块钱,是我家攒了两年的积蓄。”
“今早,他拿着大米还有钱出门,谁知道让于大川给害了。”
刘克勤听完白秀娥的话,而在被害人的周围,并没有发现任何财物以及粮食。
而杀人者的动机很简单,就是冲着钱跟粮食,才故意杀人的。
具体是偶发杀人,还是蓄谋己久,就不得而知了。
“于大川,我们现在要去你家。”刘克勤走到于大川的面前。
于大川红着眼,喉咙紧缩着,点头“嗯”了一声。
几人进了肖家河村,时不时还有布谷鸟的叫声。
六十年代的时候,肖家河的房子,大多数都是瓦房,下面是青砖垒个一米高,上面用黄土打壳子墙,混着稻草。
于大川腿脚很快,带着他们几人,走到自家门口,刚掀开门,看着门口有一双老旧的布鞋。
白秀娥看了一眼,扑在地上,“啊···这是我丈夫的鞋子,我丈夫的鞋子。”
“我···。”
她嚎哭几声,似乎用尽了力气,扑倒在鞋子上,晕死过去。
于大川脸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