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撕开天幕的刹那,青铜碑表面浮凸的饕餮纹骤然睁开十八只竖瞳。凌云五指扣住碑沿,掌心肌肤被蚀刻的古老咒文灼出焦痕。刀尖抵住"诛"字起笔处的瞬间,整块碑石发出龙吟般的震颤,碑底延伸出七条暗红血线,如同活蛇般沿着他脚踝缠绕攀附。
"喀啦——"
枯桑虬结的根系突然爆裂,飞溅的木刺在雷光中化作冰棱。凌云偏头避开首取咽喉的冰刃,左肩却被迸射的青铜碎屑贯穿。血腥味刺激着鼻腔,他发觉伤口流出的并非殷红,而是泛着金光的粘稠液体——那些渗入地脉的鎏金血液正沿着碑文沟壑逆流,将"情劫当诛"西字染成妖异的绛紫色。
司命木偶的青铜关节在雷暴中泛着冷光。孩童面皮如蜕蛇般剥落,露出内里精密咬合的齿轮与簧片。"凌大人不妨细看这诛字笔锋。"金属摩擦的嗓音裹着冰碴,"横为锁魂链,竖作剜心刃,三百年前凤昭音便是被这笔画钉死在......"
刻刃劈开空气的尖啸打断了话语。凌云腕骨翻转,刀锋在碑面刮出三尺长的火星,飞溅的铜渣在半空凝成三百枚凤凰尾羽。司命木偶的指爪暴涨三尺,青铜指甲缝里渗出弱水浊流,却在触及翎羽的瞬间蒸腾成腥臭雾气。焦土中蛰伏的冰棺残片突然共鸣震颤,将凌云虎口震裂的血珠吸向碑文核心。
剧痛如毒藤绞紧神经。恍惚间,他看见苏音跪坐在雷云深处,三千青丝被金线缝入天幕,每根发梢都坠着具冰棺。当她抬眸望来时,瞳孔里映出的不是恐惧,而是桑林深处那坛尚未启封的合衾酒——第七世轮回时,他们曾在此埋下缠着红绸的酒坛,坛底压着半块刻有连理枝的玉珏。
"镗!"
弑神戟破空而至的震响撕碎幻象。凌云旋身握住戟柄,戟刃缠绕的焦尾琴弦精准绞住木偶颈项。青铜齿轮在琴音中发出哀鸣,司命木偶的胸腔突然裂开蛛网状缝隙,三百枚冰棺碎片如暴雨般激射而出。凌云以戟为盾格挡,冰刃与玄铁相撞迸发的火星点燃了枯桑残枝,焦臭味中混入了熟悉的凤凰花香。
碑文在此刻发生诡异畸变。"诛"字提勾处的金线突然倒卷,将凌云右掌钉死在碑面。鎏金血液顺着笔触逆流,青铜表面浮出蛛网般的血纹——那些被天道抹去的合卺誓词正在血光中重生。当"宁碎仙骨不违心"七字显现时,整块碑石突然纵向裂开,九万具冰棺自地脉破土而出,棺盖内侧的诛杀令褪为墨色,露出以凤凰胎血书写的桑下盟约。
司命木偶的齿轮核心发出刺目强光。青铜指甲化作链刃横扫而来,却在触及冰棺阵列时骤然崩解。凌云趁机将刻刃刺入碑石裂隙,刃身缠绕的焦尾琴弦奏出裂帛之音。古桑村地脉深处传来锁链断裂的轰鸣,初代凌九霄以指为笔刻下的婚契终于重现天日——"天若负卿,九霄尽焚"八个血字灼穿了雷云,将天道降下的刑枷熔为铁水。
冰棺群突然悬空倒转,棺盖拼合成遮天蔽日的镜阵。凌云在十万镜面中看见自己每一世执戟的手,那些染血的掌纹最终汇聚成苏音眉心一点朱砂。当最后一块青铜碎屑坠入弱水时,他在焦黑的树洞里触到冰凉硬物——半枚玉珏嵌在碳化的年轮中,内侧凤凰衔着的不是明珠,而是少年凌九霄刻碑时落下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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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预告·往生杵遗恨**:
南疆瘴林突现无面石像阵,青铜铃舌竟藏冰棺死魂。盲眼巫女血祭噬魂铃,往生杵底惊现合卺毒杯残片。弑神戟贯穿祭坛时,地脉深处十万"活棺"齐鸣——棺中封存的,竟是凌九霄被天帝抹杀的每一世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