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人面杵刺穿瘴气的刹那,凌云听见了三百年前那场未完成的婚礼喜乐。
南疆瘴林深处的祭坛早被藤蔓绞成白骨囚笼,十二根缠满冰碴的青铜柱上,无面石像托举的铃铛正渗出腐锈味。凌云踩碎第三具蛇骨时,靴底忽然传来黏腻触感——那些墨绿色的瘴气竟凝成实质,像无数亡魂伸出的舌头舔舐着他的天罚烙印。
"叮——"
最靠近祭坛的石像突然震颤,掌中青铜铃滚落在地。凌云弯腰去捡的瞬间,铃舌突然暴长三寸,尖端分明是弱水河底特有的冰棺锁芯。瘴气在此刻化作实体,裹着句断续童谣刺入耳膜:
**"杵裂七纹生,铃响三声亡,往生路上雪,尽是嫁衣红......"**
他反手掷出弑神戟,戟尖撞上中央青铜杵时激起的音波竟将瘴气震出人形。那是个浑身缠满金线的盲眼巫女,发间别着的不是银簪,而是半截焦尾琴弦。
"阿萝等大人很久了。"巫女空洞的眼眶转向青铜杵,三百具无面石像突然同步转头。她腕间噬魂铃轻晃,凌云颈后的烙印突然灼如烙铁:"凌大人可知,您踩着的祭坛下埋着多少'您'?"
瘴气随着铃音翻涌,地面裂开蛛网纹。凌云看见地缝中竖着密密麻麻的冰棺,每具棺盖都刻着"凌九霄"的名字,而棺中尸骸的面容竟随着他的呼吸变幻——第十世的书生、第十五世的将军、第九十九世的帝王......
"这些都是您的替身。"阿萝的铃音忽转凄厉,最近那具冰棺轰然炸裂。尸骸手中的婚书碎片飞溅到凌云脸上,朱砂字迹刺痛瞳孔:"今以妻骨为聘,换君一世长安。"
弑神戟突然发出凤鸣。凌云将戟尖刺入冰棺群,鎏金血顺着裂纹渗入地脉。所有石像在此刻活了过来,它们撕裂胸膛露出冰棺炼成的心脏,每颗心脏表面都浮出苏音不同世代的残影。最古老的那尊石像腹腔中,半块合卺杯残片正闪着血光。
"这是你们大婚时的酒器。"阿萝的噬魂铃缠上青铜杵,"天帝饮过杯中毒酒,才将情魄炼成天规律令。"
瘴气突然凝成利刃刺向凌云后心。他翻身躲过的刹那,青铜杵表面的饕餮纹突然睁开三百只眼睛。每只瞳孔都映出同一场景:少年天帝跪在弱水河畔,将初代凤昭音的脊骨雕成往生杵。
"往生往生,往而复生......"阿萝的盲眼流出鎏金血,噬魂铃炸裂成冰棺碎片,"您还不懂吗?所谓轮回,不过是天帝饮下合卺毒后的醉话!"
凌云在闪避中抓住一具石像的手臂,指腹传来的刺痛令他悚然——石像掌心刻着的根本不是符文,而是被金线覆盖的婚契残章。当第七具冰棺从地底升起时,他终于看清棺内景象:苏音的残魂被金线缝在棺盖上,下方镇压的竟是半截弑神戟的初代残骸。
"这才是真正的弑天器。"阿萝的嗓音混入瘴气,整个人突然裂成两半。她的左半身爬满与苏音同源的天罚咒文,右半身却浮现天帝特有的饕餮纹:"当年凌九霄用它刺穿天道,却被自己的婚契反噬......"
瘴核在此刻显形。凌云看见漩涡中心封着枚带血的乳牙——正是少年天帝换牙时,初代凤昭音用往生杵为其拔落的罪证。所有冰棺突然调转方向,棺盖上的苏音残魂齐声低吟:
**"情劫十万重,不抵杵尖锋。"**
弑神戟与往生杵相撞的刹那,整片瘴林的时间突然静止。凌云在爆发的强光中看见惊人真相:北荒魔渊根本不是被凌九霄封印,而是初代婚契碎裂时迸发的怨气所化。那些嘶吼的魔物,实则是被天帝篡改记忆的贺喜宾客。
"现在您有两个选择。"阿萝的残躯在光中重组,左肩胎记与苏音被剜去的右眼完美契合:"用往生杵彻底湮灭轮回,或者......"
她忽然将噬魂铃碎片刺入自己心脏,鎏金血染红整座祭坛:
"带着我的魂,去补全她最后那滴泪。"
瘴气散尽时,凌云在青铜杵底部发现行小字。被冰棺碎片刮花的铭文依稀可辨:
**"此杵为聘时,天道尚不知情为何物。"**
而杵尖残留的褐色痕迹,经年之后仍散发着合卺酒的醇香。
**下章预告·劫火烬王城**
皇城惊现凤凰劫火,龙椅渗出朱砂血。凌云追寻火源至太庙,发现先帝灵位竟与弱水冰棺同源。弑神戟感应苏音残魂,劫火中浮现被天规抹杀的婚典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