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风卷着腐朽树叶拍打着窗棂，古宅上残破的檐角垂落下暗绿色的藤蔓。
凌云踩着前厅的青砖走过时，靴底黏连着某种胶质物——借着残月的微光，他看清了那是干涸的胎盘组织，在青砖缝里蜿蜒成扭曲的符咒。
祠堂供桌上的长明灯突然爆出青焰，灯油泛着诡异的鎏金色，随着火苗吞吐散发出浓烈的凤凰花香。
"这味道......"
凌云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七日前乱葬岗剜目的场景在脑海中闪过。血腥味与花香绞成金色丝线，猝然勒紧他的喉管。供桌下方传来细微的抓挠声，三指宽的缝隙里，半只青紫色的婴孩手掌正在抠挖着木板。
戟尖挑翻供桌的刹那，三百枚铜铃在梁上齐鸣。
裹着胎衣的孕尸蜷缩在暗格深处，鼓胀的腹部撑裂了素白色的麻衣，肚脐处延伸出冰晶锁链。那些锁链穿透青砖没入地底，随着尸身蠕动发出碎冰相撞的声响。凌云脖子后的天罚烙印骤然灼痛，戟柄纹路与锁链产生共鸣，震得虎口迸裂出鲜血。
"剜出来......"
产婆佝偻的身影从幔帐后浮现，腐烂的指尖捏着一把青铜匕首。刀柄处镶嵌的孔雀石泛着尸毒特有的靛蓝色，刃口却流转着鎏金光芒——凌云认出那是苏音本命翎羽淬炼的痕迹。孕尸突然剧烈抽搐，冰链绞碎供桌的残骸，腐坏的宫腔渗出黑红色的血水，在地面上绘出凌氏族徽。
"你究竟是谁？"
凌云挥戟横扫，戟风劈开幔帐，产婆的面皮如蛇蜕一般剥落，露出凤清歌被冰棺碎片割裂的面容。她左眼镶嵌着一块棱形冰晶，内里封存着苏音在苗疆蛊池挣扎的残影。孕尸腹部应声炸裂，三百条金线从子宫喷涌而出，每根线头都系着一具风干的婴尸。
"你的骨血，你的罪孽。"
凤清歌嘶吼时，冰晶里的苏音残影突然睁眼。凌云挥戟斩断缠向脖颈的金线，鎏金血珠溅上孕尸肚腹。冰链应声崩断，胎儿手中攥着半截焦尾琴弦破体而出，脐带竟是暗金色天罚咒文凝成的实体。那婴孩掌心胎记与凌云颈后烙印同源而生，咧开的无齿口中传来老者诵经般的呢喃声。
祠堂地砖在诵经声中化作弱水，凌云脚尖点向梁柱借力腾空，腐木却在他触及的瞬间化成粉末。孕尸残躯漂浮在浊流之上，苏音被金线缝制的残魂从尸身口中飞出，头发间的银簪刺入凌云手腕："看......地脉......"
弑神戟贯穿地表的瞬间，整座古宅倒悬进时空乱流。
三百年前的雨夜在弱水中铺展，幼年天帝跪在瑶池冰棺前，五指插入神女胸腔。那具逐渐冰冷的尸身突然抬手抚上孩童面颊，腕间冰链与此刻胎儿脐带完美契合。凌云看着神女的面容褪去血色——竟是苏音在佛窟湮灭前的模样。
"母亲......"
天帝童声在时空裂隙中回荡，孕尸腹中胎儿突然啼哭。凌云颈后烙印如烙铁般灼烧，鎏金血液顺着戟身注入冰链。弱水开始逆流，古宅残骸在漩涡中重组，每一片碎瓦都映出凌氏先祖被篡改的记忆：初代族长接过天帝赐予的冰棺钥匙时，钥匙孔洞正与胎儿掌心胎记重叠。
"现在明白何谓母子劫了吧？"
凤清歌的狂笑震碎时空镜像，她撕开胸腔，跳动的龙心表面布满了裂纹。凌云在龙心搏动声中听见自己的血脉共鸣，三百条金线从心室迸射而出，将弑神戟死死钉在弱水凝聚成的祭坛中央。孕尸残躯突然暴起，腐烂的指骨扣住戟柄，苏音的残魂被金线拖向龙心裂痕。
"物归......原主......"
苏音残破的唇形吐出气音，发间银簪突然熔成鎏金液体。凌云在龙心血光中看清惊悚真相：所谓母子连心蛊，实则是天帝剥离的对弑母罪恶的愧疚。历代凌氏族长继承的并非血脉，而是这份被炼化成冰棺锁匙的原始恶孽。
戟身迸发出凤鸣，焦尾琴弦从胎儿掌心激射而出。凌云腾空抓住琴弦，音波震碎三百婴尸。鎏金血顺着琴弦浸透龙心，冰棺裂纹中渗出漆黑污血。凤清歌发出非人的惨叫，左眼冰晶里的苏音残影突然伸手探出，染血的指尖点在胎儿眉心。
"该醒了......"
时空在触碰中坍缩，古宅废墟重组为凌氏宗祠。凌云跪在龟裂的青砖上，怀中胎儿化作星光消散，只余半卷残破的族谱。泛黄的纸页间，"凌九霄"三个字旁蜷缩着冰棺图腾，棺中婴孩面容与天帝幼年镜像重叠，脐带另一端延伸向三百具冰棺阵列中。
弱水退潮声里，一缕银丝飘落掌心——是苏音残魂消散前，从发梢截断的情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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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预告·翎羽烬苍生（♀）**：
西域佛窟惊现凤凰壁画，每片翎羽皆是活人炼制。凌云点燃涅槃火，却见苏音残魂被嵌在佛瞳之中。弑神戟破开千佛阵时，弱水河现出初代婚契全貌，天帝神像掌心渗出凌九霄的心头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