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临洮古城,告别了豪爽的安西将军李嗣业,裴七一行人继续向西深入陇西腹地。
经历了长安的风波诡谲、朝廷的猜忌追杀、范阳军的疯狂追捕,以及不久前那场惨烈的烽火台血战,无论是裴七还是李长歌,身心都己疲惫不堪。
特别是裴七,燃烧弹那如同地狱业火般的威力,以及它带来的毁灭性后果,始终像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头。技术的双刃剑效应,从未如此清晰而沉重地摆在他面前。他对那些杀伤性武器的研发,产生了一种本能的抗拒和……深深的厌倦。
或许,远离这一切纷争,找一个无人打扰的僻静之地,过一段平静安稳的日子,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个念头,如同种子般在他心中悄然萌发,并且迅速生根发芽。
李长歌似乎也察觉到了裴七的心绪变化。她同样身心俱疲,虽然血海深仇未报,但连日的奔波逃亡,以及对朝廷彻底的失望,也让她内心那根紧绷的弦,有了片刻的松弛。
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调整了行进的方向,不再刻意寻找城镇驿站,而是带着队伍,渐渐深入到陇西那些人迹罕至的崇山峻岭之中。
几天后,他们翻过一道险峻的山梁,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群山环抱之中,竟然隐藏着一片小小的山谷盆地。谷中溪流潺潺,草木丰茂,土地看起来也颇为肥沃。更难得的是,在靠近溪流的一片缓坡上,还散落着几间早己废弃、但主体结构尚存的夯土房屋和一座残破的石砌小庙。看样子,这里曾经有过人烟,后来因为战乱而荒废了。
“这里……怎么样?”李长歌勒住马缰,轻声问道。她的目光扫过这片宁静而与世隔绝的山谷,眼中也流露出一丝向往。
裴七看着眼前这如同世外桃源般的景象,心中那颗渴望归隐的心,彻底被触动了。
远离尘嚣,与世无争。或许……在这里,他可以暂时放下那些沉重的负担,忘记那些血腥的杀戮,用自己的知识和双手,去创造一些……真正有价值的东西?
“……很好。”裴七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就这里吧。”
李长歌也露出了淡淡的的笑容。
这一路奔波,被安禄山和朝廷同时针对,整个队伍己经疲惫不堪了,是时候寻找一个僻静的地点,好好休整一番了。
而张顺、胡三儿以及其他几名亲兵,虽然有些不解为何要选择如此偏僻荒凉的地方落脚,但既然将军和裴先生做了决定,他们自然不会有任何异议。
一行人牵着马,缓缓走进了这片被遗忘的山谷。
归隐的念头,在经历了太多的血与火之后,终于在此刻,暂时压倒了复仇的执念和对未来的迷茫。
但这平静,真的能持续下去吗?在这风雨飘摇的大唐乱世,真的存在所谓的世外桃源吗?
裴七不知道。他只知道,至少在这一刻,他只想……停下来,歇一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