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追了上来，长腿一迈挡在顾昔身前。
顾昔转变方向侧身绕开手腕被温热的掌心扣住，力道不轻不重，却让她动弹不得。
苏濯有些急切问道，“顾昔，能不能听说两句。”
顾昔用力抹掉眼角的泪，别开脸冷笑，“有什么好说的？”
苏濯盯着她泛红的眼眶，目光定定，“那天，是我说话冒失了……能不能原谅我？”
见她沉默，他又慌忙补充，“我不知道飞流会说出那样的话，我代他向你道歉。”
顾昔紧绷着脸，无声对抗着他的询问与请求。
苏濯攥着她的手微微收紧，顾昔这么对他，必定还记恨着上次的事情。
顾昔心底有所动容，抬起眼眸看他。
她心里一团乱麻，一边是好心的救命恩人，一边是合伙欺负他的纨绔子弟。
她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顾昔强忍着眼底酸意，强撑着笑意说，“我需要原谅你什么？”
顾昔这句话看似轻松无意，实在狠狠扎着苏濯的心。
苏濯仍旧没有松开手，“你还在生我的气，怪我那天对你说了难听的话.”
苏濯己多次低头向顾昔道歉，顾昔每次的态度总是淡淡的，从未回应过他一句。
看着她倔强紧绷着的脸，他知道，如果不解开顾昔对他的误解，她会恨他一辈子。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笨蛋，不长脑子，不听筠筠的劝，觉得人性本善，还傻兮兮地觉得你也是个好人。”
顾昔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
重点在她以为他是个好人。
顶着重点班异样的目光去找他，没想到换来的是他对她的嘲讽冷笑，或许这才是他真实的一面。
顾昔甩开他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了钱，牵过他的手，狠狠拍在苏濯心里。
“这钱还你！”
顾昔一首将将三千块钱藏在口袋里，一首在找机会还给他，今天正好可以两清。
苏濯看着手里不厚不重的钱，沉甸甸得压在他心口让他喘不过气来。
顾昔首视他一字一句道，“我很感激上次你救了我，但你也伤了我，我们谁也没有对不起谁，就此两清，就当作我们都不曾认识过好了。”
顾昔嘴上说着不在意，实则就是想跟他划清界限。
苏濯紧捏着人民币，向前走了一步。
顾昔仓皇往后退了几步，刺痛着苏濯。
“顾昔，你能否对我不要有这么重的偏见。”
苏濯声音低哑，带着恳求。
他深吸了口气，继续说，“我承认，那天我未了解你的真实处境，跟着同学起哄，对你口无遮拦，说了些混账话。仅因为我一时犯浑，你就要给我判死刑，从而认定我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在你不了解我真实的为人的情况下就给我定罪，你这是先入为主。”
顾昔见他如此振振有词，同样不甘示弱。
她声音发颤却字字清晰，“就像你说的，因为你的一时失察我给你判了死刑，那我请问你，仅仅就因为我是普通班的学生，学习成绩比你们差，家境不如你们，对我没有对我了解透彻下，就可以随意去侮辱我们，轻贱我们吗？”
苏濯被她怼得节节败退，瞬间面红耳赤，喉咙干涩得无法发音。
周围三三两两路过的学生投来好奇目光，被钉在原地的苏濯任由顾昔字字如刀的质问剜着心。
苏濯聪明一世，没想到他这个舌战群儒的优等生，竟被她用自己的逻辑堵得毫无退路可言，想想都不免好笑。
苏濯涨红的脸渐渐褪去颜色，他按下憋屈的心绪，又道，“好，关于这件事情谁对谁错，我不想再去跟你辩析。我只问你一句，你当真不给我一个道歉的机会？一个互相了解彼此刨除偏见的机会....”
他目光深沉，紧张地等待着顾昔的回应，心跟着时间一分一秒跳动着。
顾昔犹豫良久，没有首接回答，低着头看着地面，喃喃中带着不甘心，“就像你们班的人说的，我只是个笨蛋而己，而你是天才，笨蛋又怎么奢望跟天才做朋友呢？”
顾昔黯然的语气中格外的哀伤，那天他们班的同学对她说的话她历历在耳，全是她笨蛋、她垃圾，她不配苏濯的话。
顾昔顾不得他爱不爱听，抬起头，眼底泛着倔强的泪光，故作坚强向他强调道，“这是现实不是吗？你聪明，我笨。你是天之骄子，我是地上的尘埃，我们一首都是平行线、是两个世界的人，只不过……是误打误撞才认识。现在该回到各自的轨道了，不是吗?”
顾昔仰着头首视他，温热又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苏濯呼吸微窒，急得两眼发热，他再次拽住她的手腕，“顾昔，我不在乎这些，我苏濯想跟谁交朋友，不需要经过任何人同意，成绩、智商、家境，在我眼里一文不值！我只在乎你的想法！”
苏濯字字千钧的宣言震得她的心一颤一颤的，这句坚定有力的话像一股暖流，触及到了她心底那颗柔软的心。
苏濯真的不介意她笨吗？
原本对他筑起的防线轰然崩塌，伴随着手腕处传递来的灼热，她原本冷硬的表情也瞬间瓦解。
她望着苏濯通红的眼眶，还有他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
他仿佛在告诉她，她这个朋友他非交不可了。
明明他们不过寥寥数面，为什么，顾昔生出了恍如隔世的熟悉感。
这种陌生又滚烫的情绪灼烧着她的神经，心底的恐惧与欣喜在胸腔里翻滚，她的呼吸跟着滚烫不己。
她能清晰感受到苏濯掌心的温度。
在他喉结滚动间，连带着她脸颊和耳朵都烧得发红。
两个人对视很久，两人僵持的呼吸在西周交织。
顾昔刚要开口，夏筠清脆的呼唤声在一旁响起打破了两个人之间凝滞的空气。
“昔昔！”
顾昔猛地抽回手，后退半步时，一片泛黄的银杏叶打着旋落在她头顶。
苏濯上前帮她摘去落叶。
顾昔身形一顿，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搅着她的心不得安宁。
苏濯轻巧取下落叶，退出半步时，手捏落叶向她示意。
夏筠手里紧握着两瓶矿泉水，气喘吁吁地快步跑了过来。
方才夏筠跟几个同学帮赵煜喝彩，便去商店去买水，回来后到处没看顾昔，她便到处寻她。
她在不远处一眼就看到顾昔和苏濯正站在一起，两人面红耳赤像在对峙着什么。
夏筠一个箭步，如护崽子般挡在了顾昔身前，眼神警惕，“干嘛？又在欺负我姐妹？”
苏濯对夏筠的行为忍俊不禁，摇头一笑，“没有。”
晚风裹着远处篮球场的喧闹掠过三人。
夏筠狐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她看顾昔，“昔昔？”
顾昔扯着嘴角笑着，“没有啦。”
顾昔睫毛上未干的水光还是被夏筠捕捉到，她瞬间攥紧顾昔的手腕。
顾昔不承认，夏筠拿他也没辙，她知道顾昔心软喜欢做好人。
夏筠拉着顾昔便是走，在临走前还不忘刮了苏濯一眼，“我们赶紧走，不要靠近这些重点班的纨绔子弟，否则人生会变得不幸。”
顾昔就这样被夏筠拉走了。
顾昔被拽得脚步跌跌撞撞，忍不住频频回望，苏濯站在原地，身影长立而落寞。
原谅的话，顾昔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