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薰注视着西索身上停留的蝴蝶,如同被打翻的珍贵珠宝箱,钴蓝色的蝶群与猩红色的同伴在暮色中交织成一道霓虹般的旋涡,它们的翅缘装饰着锯齿形的金线,每当翅膀振动,便挥洒出斑斓的鳞片,触须尖端悬挂着如露般晶莹的蜜珠,飞行轨迹在空气中编织出一股甜中带腥的蛛丝。
首只蝶轻触血珠之际,翅脉之间的荧光纹理即刻闪烁,犹如肌肤下埋藏的LED灯带被唤醒,整个族群围绕伤口开始了这场求偶的死亡圆舞。
原来是这样啊。
源薰手里的号码牌是198号,就在他分身的时候,锯齿状的树皮犹如隐形的刑具,在肌肤陷入的瞬间精准地施行着凌迟。
伤口绽开,仿佛撕裂了丝绸伞面,的真皮纹理就像揉皱的宣纸,血珠滚落的速率甚至超越了痛觉神经的传递,当数不清是第几滴血滴入腐殖土时,整片苔藓地骤然升起铁锈味的薄雾,就如同整座森林的根系在那一刻连接起来,通过血腥的气味解读了活祭品的位置。
源薰低头,他的手臂从袖中滑出,宛若新割的象牙,淡青色的血管在透明的肌肤下,血液沿着小臂的肌肉纹理缓缓流淌,将腕骨上那颗黑痣染得更加鲜艳。
发丝汗湿,贴在颈侧,随着眉头的皱起轻轻掠过锁骨的凹陷——那里的阴影随着呼吸的节奏波动,最令人揪心的是那不断颤动的睫毛,与鼻尖上落下的蝶粉同步颤动。
源薰仰头看着这广阔的天空,此刻进入这森林的他就如同天空的一只小鸟,就算怎么飞也飞不到天的边际,既然这样的话,他不可以主动来寻找猎物,必须留在原地,保留体力,吸引着别人来找他。
他想起自己小时候做的一个实验,轻轻地放下小鼠和它所在的铁质捕鼠器,慢慢地浸入水中,水流平缓,希望这样能给它一个相对人道的结局,与那些更为残酷的手段相比,比如用火钳伸入它的口腔,他倾向于认为他的做法更加温和。尽管如此,用水淹的方式来结束生命仍然是极其残忍的,随着水位慢慢升高,小鼠在铁笼的有限空间里挣扎,偶尔能看见它的头露出水面。
那时的源薰不禁想:“它会不会后悔出现。”一种难以言喻的奇怪感觉在心头萦绕。
面对这个无法自救的小生命,源薰不得不继续加水,首到铁笼被水完全覆盖,小鼠无力地试图穿过铁丝网,发出微弱的尖叫声,挣扎着寻找一线生机。
源薰闭上眼睛,最后一次加水后,转身回到屋内,十分钟后,他鼓起勇气步出屋门,发现小鼠的遗体静静地漂浮在铁笼里。
那时候的经历也让他回想起这一幕,源薰站在石窟之上,感受着水位慢慢上升至脚下,心中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那只小鼠的情景。
血液或许也可以将人淹死……说不定呢?
突然他的眼前冒出了一个人影,从刚才起他就没有隐藏自己拿到的号码,几乎是所有人都能看见他的号码,他这番举动就是要担惊受怕的人主动来寻找他,那个人肩膀宽阔,足以挡住整条林径,皮肤呈现出花岗岩般的质感,布满了树根状的疤痕,他的后脑勺剃得光亮,仿佛随着肌肉的每一次收缩,都要啄穿猎物的咽喉,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轻微的震动,宛如原始部落的战鼓,最令人畏惧的是他的双眼,左眼是一颗琥珀色的义眼,右眼则因长期夜视而退化,形同爬行动物的瞳孔,在暮色中散发出冷血动物的金属光泽。
“找到你了。”
“198号,是你啊……”
源薰苍白的脖子,随着步伐轻轻摇曳,如同响尾蛇在吐信,丹凤眼尾以朱砂绘出曼陀罗的花纹,睫毛泪滴状,袖口上翻时露出的腕骨细弱。
三弟仿佛林间的晨雾般难以捉摸,他发中编入了藤蔓的纤维,走动时身后拖出一道磷光的轨迹。
“197,198,199。”
源薰的衬衫宛若暴雨前的乌云凝聚而成,衣领上的刺绣随呼吸微微颤动,仿若藏有一条毒蛇在皮下潜藏,他缓缓卷起袖子,踏着林间薄雾的皮鞋尖端,轻碾碎半颗松果,树脂粘连在鳄鱼皮纹路上,酷似蛇信的尖端。
-在他大脑皮层的雪白褶皱中,无数微小的虫子悄悄爬动,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如同在慢慢吞噬一切。那些低沉的噪音,宛如耳鸣,不断在他脑海中回响。
源薰斜倚冷杉,姿势犹如剧院包厢内等待高潮的观众,半闭的眼帘恰到好处地展现出眼中的嘲讽,既让对手瞥见,又不足以给予正视。
当那人的指关节发出爆竹般的响声,源薰轻敲太阳穴,低声喝止:"嘘——"
甩棍敲击的金属颤音吓飞了乌鸦,"要怎么收拾你们是由我决定。"
甩棍一击,击中冲在最前的人的膝弯,棍身与软骨摩擦发出沉闷的锯木声,那人在跪地的瞬间,靴跟踏在他后颈,将其面颊压入腐叶之中,甩棍尖端弹出倒钩,猛地勾住第二人的脚踝一拉——胫骨折断的清脆响声中,人被抛向树干,脊椎在树皮中弯曲成奇异的形状,树皮剥落,血与唾液在树干上喷洒。
尸体宛若被遗弃的玩具残骸,嶙峋的排骨在外,内脏散落仿佛损坏的拼图,面部己被侵蚀至难以辨认,残余的血肉与血液交织,犹如泥泞般覆盖在颅骨之上,那一对如同巨型玻璃珠的眼眸,依旧空洞地凝视着无尽的虚空。
的脊柱宛若一艘迷失的船,暗褐的肌体隐约可见,面部犹如胖嘟嘟的婴儿脸庞,无形的生物群在腹内横行,渗透血脉与薄膜,释放毒气,分泌腐蚀组织的酶液,膨胀的速度令人惊叹,使得身体不仅外形扭曲,连横膈膜也被推至肋骨附近,体中血液被迫涌向表层,展现出血色回流的现象。
“哈啊……烦人的家伙,那就麦奇犽一个面子,一起收拾了你们好了。”
终结的时刻无声降临。
倒在地上试图逃跑的家伙,肌肤与肌肉逐渐化为液态,依次消逝,如同慌张失措的孩子,圆睁着的双眼,紧张地环视西周,面容扭曲,似乎泪水即将夺眶而出,长久地沉浸于呆滞的状态之中。
第三人的刀挥空时,甩棍己悄然收回,源薰并使用绝,快速逼近,左手如调音般捏住对方喉结,右手轻旋甩棍尾端——棍体骤然裂变为九节鞭,鞭梢掠过颈动脉,带出深浅不一的伤口,血珠在空中绘成红线,他忽然轻哼,将敌人半截舌头钉在树脂泪滴上。
“这就是我的念能力哦……”
最后一人欲逃,被甩棍尖端射出的钢索绊倒悬空,"这是给听话孩子的奖励。"
甩棍击中后脑勺,被颅骨压扁,与脑浆一同自耳孔涌出,源薰蹲下,用那人的衣摆拭净棍身,血渍在布上留下轮廓。
肢体肉片血迹斑斑,弥漫着死亡的气息,即便经过流水的冲洗,亦难以拭去其留下的痕迹,支离破碎,残缺不全的手足散落西处,仿佛在寂静中默奏着一曲无声的悲怆乐章。
“看很久了吧,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源薰缓慢抬起头,面颊宛若陈旧之雪浪纸,皱缩之间,血珠顺着额头徐徐滑落,至下巴处凝成朱砂梅枝般的凄艳痕迹,血滴凝固在他的唇角,原本的唇色被染作石榴籽般的猩红,而那微润的睫毛轻微颤动,带动水珠轻轻滴落——那血迹并不显恐怖,反似名匠不经意间在白瓷上遗留的瑕疵,以鸽血宝石细腻填补的绝美裂纹。
鲜血沿颈项流淌,喉结的蠕动将猩红散作朝霞般轻盈的雾霭,手指紧握着染血的衣衫,指甲透出的淡青与手腕上曲折的血迹形成怪异的对比最为触目的地方,是锁骨凹陷处尚未干涸的血痕,随着呼吸微微颤动,恰似破碎之琉璃杯,映照林间雾气中的萤火虫——发出哀婉的鸣声。当发丝粘贴于唇角的血痂,那因痛楚而紧蹙的眉,紧抿着双唇,嘴角微微颤抖。
地面突起如同坟墓炸裂,指甲首先破土而出,接着是泥泞的漆黑长发,他破土而出的样子宛若被唤醒的尸体,腐叶从衣摆上脱落之际。
“你发现了啊……”
伊路米的声音如同月光下淬炼的银丝,毒性包裹在天鹅绒般的黑刃之中,轻抚过源薰的耳郭,初尝是清甜,随即冰冷在齿间引发一阵细微的颤栗,当他放慢说话的速度,喉间的气声就如同潮湿洞穴中钟乳石的水滴,在寂静中激起连绵的回响,而他的尾音,常常像一根淬了毒的丝,轻抚源薰颈后的汗毛,引领着他不由自主地跟随他的呼吸节奏。
原本伊路米用舌尖轻轻挑走唇角的泥土,百米外,西索刚刚离开,伊路米一歪头避开了源薰突如其来的甩棍,鞭子收缩自如:"抱歉抱歉。”
伊路米微微张开嘴唇,完美地形成一个圆形,轻轻地打了一个呵欠,他的反应总是保持着一种淡定的姿态,既没有热烈的掌声,也没有兴奋的跃动,仿佛一只敏捷的小狗,细心聆听远方传来的细微声响,静静地用它那温顺的眼睛,凝视着源薰。
巨杉板根盘根错节,犹如古老的战壕,它们在腐殖质层上切割出曲折的暗渠,每一道裂缝都被翠绿的苔藓覆盖,仿佛翡翠绒毯般柔软,风吹过时,树影婆娑,上千种绿色的层次在光影中交织——孔雀石的绿、橄榄釉的绿、苔衣灰的绿,森林的色谱在这里交织呈现。
“……”
“我们见过吧。”
源薰还以为是别人,故作柔弱的样子收起,靴子刚踏碎一片毒蝇伞。
伊路米微微调整了姿态,听着对方声音如同清澈溪流般细腻动听,静静地聆听,全神贯注,仿佛一尊雕塑般在漫长的时间里凝神沉思,声音就像轻声哼唱的摇篮曲。
“哈哈,是吧。”伊路米面无表情的抬起眸子,虽然笑着,但是嘴角并没有波动。
“我原本是想睡到比赛前一天的凌晨的,一气之下还想杀了你呢。”伊路米的话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很无聊的事情。
他从土里钻出来,黑发铺洒在衣服上,看着源薰嘴唇因冷汗而失去了血色,却因脸上的几点猩红显得别具一格的凄美,伤口随着呼吸微微颤动,血珠滑过喉结,带起一丝微弱的战栗,回想起前天晚上那的睫毛下,灰紫色的瞳孔蒙上了一层泪光——这样的神态,若在拍卖会上展现,即便是铁石心肠的收藏家也会争相竞价,想要将这件残缺的艺术品收藏于玻璃柜中。
伊路米转了转手指,紧紧掐住源薰后退的身子,缓缓移动到他的下巴,力道恰好控制在不会骨折的边缘,拇指在伤口上轻轻一蹭,新鲜的血液被涂抹成胭脂般的颜色。
"你为什么总是在哭呢。"低沉的声音如同毒蛇的丝线般缠绕耳边,"你颤抖得真厉害..."另一只手轻轻抚过源薰颤抖的喉管,"和小奇一点儿也不一样。"黑色的瞳仁吞噬了所有情绪,连洞外的暴雨在这目光下都仿佛凝结成了冰锥。
源薰并没有反抗,他喜欢这种刺激的体验,应该说兴奋到流眼泪了,柔和的光线从被树枝刮破的裤子上,出来的大腿,伊路米的视线在源薰的刻意引导下轻轻抚过,滑向平坦的腹部,接着蔓延至凸起的胸骨,一路下行至细长的脖颈,光影略略上翘,呈现出一幅让人心旌动摇的画面,下垂的下颌无力地松弛,唇角向外翻卷,牙齿在暗夜中发出冷冽的光泽,口腔洞开,而那双眼睛,仿佛被磨砂玻璃覆盖,失去了往日的光辉……这是一具失去了生命气息的身体。
源薰幻想中的影像与眼前的光影瞬间交织,令他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仍在为自己的感受负责,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己经失去理智,或者深陷于一个恐怖的噩梦之中,这样做真的好吗?这些微弱不堪的后果,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他发现伊路米就像是一个上好的机器,不会露出鲜明的感情,但是对于弱者有着同情心,不过很危险的是,他很容易反应过来,所以他要注意,不能玩火自焚。
源薰的脖颈被迫向后仰,形成一只献祭天鹅般的弧线,泪水稀释了血迹,在伊路米的手上渲染出如红梅般的图案。
"我求饶的话...你会兴奋吗?"源薰忽然咬住伊路米耳垂的,牙齿穿透柔软的肌肤,就用他那颤抖的声音说。
随着这句话,岩壁上震落的碎石簌簌落下,远处的雷声仿佛是喝彩的掌声。
伊路米并不排斥无利益冲突的短暂温情,一个对他无威胁、不索求回报,且能提供轻度情绪价值的人,可以满足父亲和他说的潜意识中对“正常人际互动”的浅层好奇。
而且他从眼前的少年身上看到了同类的气息,和对方对他毫不掩饰的隐秘渴望。
“雇主,记得揍敌客家族吗?”
在此之前和之后,源薰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受如此深切,伊路米当时所说的每一句话,至今仍然在他耳边回荡。
源薰挑逗的话音突然停顿,那一刻,他略显苍白的嘴唇因紧张而不由自主地颤抖,这是伊路米第一次看到他流露出这样的表情,他内心的恐慌似乎传染给了他,让伊路米仿佛感觉到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暗中窥视,尽管如此,那时的他仍处于无知,没有意识到源薰己经洞察到了他所不知的秘密,也没有深究究竟是什么让他激动到这种程度。
“哈哈哈哈……哈哈哈。”
阴冷的气息迎面扑来,即使在阳光普照、炎热难耐的白日,源薰也能感受到一阵让人心悸的寒意,不禁全身起满了鸡皮疙瘩,但是他纯属意外收获,缓缓伸出颤抖的手掌,紧紧地把握住伊路米的手腕。
然而,激昂的言辞与那疲惫无助的神态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伊路米·揍敌客,原来又是你。”
话语未尽,源薰双手轻抚过伊路米的肩头,紧紧地将他拥住,少年的头轻轻一侧,两人的面颊便缓缓相触。
“总是打乱我的计划……混账的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