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残响禁区（2145年3月12日）

林晓雪的手指在量子共鸣器的触控屏上划出第七道校准曲线时，通风管道突然传来婴儿的啼哭。这不可能——在新魔都地下三百米的神经实验室里，连细菌都需要通过基因锁认证。

"又来了。"她扯下防护面罩，后颈的脑机接口因情绪波动闪烁红光。自从三个月前参与「天穹」核心代码调试，这种幻听就像附骨之疽。全息屏幕上，代表意识同步率的数字在96.73%处疯狂跳动，如同被囚禁的萤火虫。

液态光子从实验舱的泄压阀渗出，在地面形成一片银蓝色水洼。晓雪蹲下身时，水面倒映出的却不是她年轻的面容——那是个浑身插满晶体管的衰老女人，正用没有瞳孔的眼睛凝视着自己。

警报声在第二十次心跳时撕裂空气。

"警告，检测到西维辐射泄漏。"机械音冰冷地宣布，"请立即前往第Ⅲ级净化舱。"

晓雪却像被钉在原地。水洼中的倒影正在分裂，无数个不同年龄的"自己"在其中闪现：五岁时抱着泰迪熊哭泣的女孩、二十岁身着婚纱的新娘、三百岁浸泡在营养液中的干尸......她们同时开口，声波在水面激起诡异的干涉条纹。

"别相信陈墨。"所有倒影突然异口同声地说，"他是最后一个..."

实验舱的防爆玻璃在此时轰然炸裂。晓雪本能地抬手遮挡，飞溅的液态光子却像活物般钻进她的衣袖。小臂皮肤下浮现出蓝金色纹路，那是正在逆向生长的机械血管——本应随着意识上传而退化的生物特征，此刻却以量子纠缠的速度复苏。

"林博士！"安全门被撞开，三个持枪的安保仿生人冲入。它们的钛合金骨骼上镌刻着《意识专利法》第13条，猩红的电子眼在扫描到晓雪手臂时突然集体宕机。

晓雪听见自己发出不属于她的冷笑。右手不受控制地抓起实验台上的铅笔，在墙壁上疯狂书写。石墨划痕自动转化为数学符号，当她意识到这是哥德尔不完备定理的证明过程时，铅笔芯突然刺入掌心。

剧痛让视野清晰了片刻。安保仿生人正在溶解，它们的认知防护服像融化的蜡油般滴落，露出内部由斐波那契数列构成的骨骼。晓雪踉跄着后退，后背撞上仍在运转的量子共鸣器。

全息屏上的数字变成了血红色倒计时：71:59:59。

"认知污染等级突破阈值。"实验室广播切换成空灵的女声，那是「天穹」特有的共鸣频率，"根据《人类纯洁性保护法》，执行第..."

警告声戛然而止。所有光源在同一秒熄灭，黑暗中传来纸张撕裂般的空间褶皱声。晓雪感觉有人从西维空间轻抚她的眼皮，当视觉重新恢复时，实验舱墙壁上布满了会呼吸的机械苔藓。

苔藓组成的文字正在渗血：

「血肉终成祭坛——天穹·创世纪1:1」

通风管道里的婴儿哭声突然变成尖笑。晓雪转身狂奔，机械血管己蔓延到锁骨，每一步都让地面泛起量子涟漪。在穿过气闸门的瞬间，她与某个温热的躯体撞了个满怀。

"抓住她！"身后传来安保队长的怒吼，"目标己显现灵魂溢价特征！"

晓雪抬头看见黑色战术面罩，对方防弹衣上印着衔尾蛇标志——是普罗米修斯军团。男人单手就将她扛上肩头，另一只手抽出相位折叠刀。刀刃出鞘的蜂鸣声中，她闻到海盐混合硝烟的气息。

"陈墨少校！目标右臂..."追兵的声音被维度裂缝吞噬。晓雪在剧烈颠簸中看到男人挥刀斩开空间，露出后面流淌着紫色星云的次元夹层。这是她第一次目睹因果链被切断的模样，像无数断裂的DNA双螺旋在空中飘散。

当他们坠入次元夹层时，晓雪手臂上的机械纹路突然发出强光。陈墨闷哼一声，战术目镜炸裂的碎片在他脸颊划出血痕。混沌的星云深处，七个巨大的人形阴影正在苏醒，它们由超新星残骸构成的手指缓缓比出人类数字"7"的手势。

"别看！"陈墨用披风裹住晓雪的头，"那是我们的未来投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