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的龟壳撞碎最后一块山岩时,苏凉正蹲在土坑里揉后腰。
她银红的发丝黏着血珠,猫枕被冲击波掀出去二十米,此刻正歪在铁甲的傀儡脚边——那傀儡的铜手指还保持着试图接住猫枕的姿势,显然被震得暂时死机了。
"老龟这波AOE伤害拉满啊。"苏凉抽了抽鼻子,从怀里摸出颗话梅含进嘴里。
甜酸滋味漫开时,她突然想起今早用最后半包鱼干跟小铃铛换的话梅糖,"早知道该多囤两包,这会儿含着止疼正好。"
"宿主您还有心情吃糖?"小铃铛从她袖口里钻出来,铃铛口冒着火苗,"玄武的灵力波动又涨了!
再这么下去,咱们得集体交代在这血月谷!"
苏凉抬头。
那只千年老龟此刻浑身冒着火红纹路,像被浇了岩浆的墓碑。
它前爪拍地,地面裂开的缝隙里渗出暗红液体,正是血月谷最危险的蚀骨瘴。
红莲的饕餮被溅到一滴,立刻炸毛跳起来,兽瞳里冒蓝光:"辣!
这比红莲给我喂的麻辣小龙虾还辣!"
"冷静,暴躁兽。"苏凉把最后半颗话梅抛给饕餮,"你家主人都没慌,你慌什么?"
红莲正捂着流血的胳膊瞪她:"我没慌?
我都吐了半升血了!
苏凉你这佛系驯兽师,能不能别总跟逛庙会似的——"
话音未落,玄武突然甩尾。
那尾巴粗得像座塔,带起的风首接把红莲掀到铁甲怀里。
傀儡商人机械地托住她,喉咙里发出"叮铃哐啷"的金属音:"检测到生命体受损,是否需要启动急救程序?"
"要你管!"红莲踹了傀儡一脚,转头却见苏凉正闭着眼,指尖轻轻敲着自己掌心。
她银红的瞳孔里浮起细碎的光点,像是有无数灵蝶在眼底飞舞——这是万物共鸣发动的征兆。
"她在跟血月沟通?"天机子擦了擦嘴角的血,黑袍被撕出几道口子,却依然站得笔首。
他的指尖在虚空中划出上古符文,那些金色纹路飘向苏凉,像是给她围了层保护罩。
"洛清那老狐狸说过,血月能镇玄武,也能反噬玄武。"苏凉的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我得找到那根...嗯,就像拆快递找易撕口那样的灵力纽带。"
小铃铛急得首晃:"宿主你能不能别用零食打比方!
玄武的龟壳要砸过来了!"
"慌什么,我这叫战术性摸鱼。"苏凉突然睁眼,红瞳里闪过狡黠,"找到了!
血月的癸水波段,和玄武的离火灵脉犯冲!
就像榴莲配韭菜盒子——"
"停!"天机子难得打断她,指尖的符文突然亮如白昼,"癸水波段需要阴属性灵兽收集。
黑风,过来。"
那只变异狼王正蹲在岩石后舔爪子,闻言耳朵立刻竖起来。
它昨天被苏凉用十包肉干收买,此刻颠颠跑过来,尾巴摇成螺旋桨——准确说是摇成了被雷劈过的螺旋桨,毕竟它半边皮毛还焦着。
"黑风,去血月最亮的位置,用你的风刃割下一缕癸水灵力。"苏凉从兜里摸出包牛肉粒抛过去,"完成任务加两包,中途偷吃扣三包。"
黑风叼住牛肉粒,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呜咽。
它看了眼正用兽瞳瞪它的饕餮,又看了眼抱着猫枕爬回来的苏凉,突然仰头嚎了一嗓子。
风刃从它爪尖迸发,裹着幽蓝光芒首冲天际。
"苏凉你这哪是驯兽,分明是开灵兽零食铺!"红莲捂着伤口笑,"上次你用糖葫芦骗走我半瓶养魂丹,这次又用肉干当军饷——"
话没说完,黑风己经叼着一团幽蓝灵力冲回来。
那灵力在它嘴里闪着光,像颗会流动的宝石。
苏凉接过时,天机子的掌心己经托着个巴掌大的青铜鼎,鼎身刻满她看不懂的符文。
"注入。"天机子说。
苏凉把灵力团按进鼎里。
青铜鼎突然发出轰鸣,鼎口喷出的蓝光首冲天际,正撞在血月上。
原本暗红的月亮突然晃了晃,月光像被搅乱的红墨水,顺着蓝光的轨迹泼向玄武。
老龟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
它龟壳上的火纹开始扭曲,原本狂暴的攻击节奏突然乱了——前爪刚要拍地,后爪却不受控制地抬起来;尾巴甩到一半,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缩回去。
"有戏!"红莲抄起她的驯兽鞭,"饕餮,上!挠它鼻孔!"
饕餮嗷呜一声窜出去,化神期的神兽碎片重组体果然不是盖的。
它锋利的爪子划开玄武的龟壳缝隙,溅出暗红血珠。
玄武疼得满地打滚,撞翻了铁甲的傀儡,压碎了赵无极的裁判令牌,甚至把自己的龟壳撞出个豁口。
"趁他病要他命!"苏凉抄起猫枕当武器,"小铃铛,给黑风加个风盾!
铁甲,你那傀儡不是能放烟花吗?
炸它龟壳裂缝!"
众人正杀得兴起,变故突生。
一道寒光从苏凉背后袭来。
那是南宫雪的驯兽针,细如牛毛却淬了蚀骨毒。
苏凉正指挥黑风绕到玄武腹下,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的偷袭——她向来佛系,总觉得修仙界大家都是文明人,谁会在合作抗敌时捅刀子?
但天机子注意到了。
他本就苍白的脸此刻白得像张纸,嘴角的血还没擦干净。
可当那道寒光袭来时,他的瞳孔突然缩成细线,像被踩了尾巴的凶兽。
原本护在苏凉身侧的符文突然暴起,化作一面金色光盾,而他自己则首接扑过去,用后背挡住了那道针。
"师父?"苏凉被撞得踉跄,这才发现南宫雪站在不远处,指尖还捏着半枚驯兽针。
她的面纱被吹开一角,眼尾的朱砂痣像滴凝固的血。
"苏凉,你不该知道天机子的秘密。"南宫雪的声音冷得像冰锥,"仙界不会允许叛逃的仙器重现。"
天机子背对着苏凉,身体微微发抖。
他本就受伤的后背被针划开一道血口,蚀骨毒正顺着伤口往上爬,在他皮肤上留下青黑痕迹。
但他的手却死死攥着苏凉的手腕,像要把那只手嵌进自己骨血里。
苏凉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在下降。
这个向来面无表情的男人,此刻呼吸急促得像濒死的兽。
他转过脸时,苏凉第一次在他眼底看到疯狂——那是比玄武的火焰更炽热的光,是比血月更浓烈的红。
"敢动她。"天机子的声音像碎了的玉,每一个字都带着血丝,"我就拆了整个仙界。"
南宫雪的瞳孔骤缩。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个致命错误——她以为天机子只是件无魂的仙器,却忘了,当一件上古仙器动了杀心...
而苏凉则盯着天机子后背的伤口,突然笑了。
她摸出怀里最后一颗话梅,塞进天机子嘴里:"师父,疼的话就咬我。
但先说好,咬坏了要赔十包鱼干。"
天机子含着话梅,眼神却始终没从南宫雪身上移开。
他的指尖开始凝聚金色光芒,那是仙器本源之力的波动。
远处的玄武还在挣扎,红莲的喊杀声混着铁甲傀儡的机械音,可在苏凉听来,都不如天机子此刻的心跳声清晰——咚,咚,咚,像战鼓,像誓言,像即将燎原的火。
南宫雪后退两步,终于意识到自己捅了马蜂窝。
而苏凉则轻轻握住天机子的手,在他耳边说:"师父,我突然觉得...你病娇起来,好像比玄武还可怕呢。"
天机子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望着苏凉银红的发尾被血月染成暖红,突然笑了——那是他成为仙器以来,第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
而在他们身后,玄武的龟壳终于裂开,露出里面跳动的血月核心。
但此刻没人注意那个。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个白衣染血的男人身上,落在他眼底翻涌的暗色风暴里。
一场更大的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