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上海闷得像蒸笼，我蹲在更衣室整理库存，后颈突然掠过一阵凉意。中央空调发出苟延残喘的嗡鸣，货架上的奶茶粉罐子映着顶灯，在墙面投下扭曲的暗影。 "小满！A组摄影棚要二十杯冰美式！"店长尖锐的声音刺破寂静，"动作快！"
我抹了把额角的汗，指尖在扫码枪上打滑。玻璃门外，十几个黑衣保镖正在清场，警戒线外挤满举着"江烬"灯牌的少女。她们脸上的水钻贴纸在闪光灯下明明灭灭，像一群被困在玻璃罐里的萤火虫。
这是江烬代言的珠宝广告拍摄现场。作为当红顶流，他出现的每个角落都会自动生墙。我端着沉重的托盘穿过人群，珍珠在塑料杯里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让让！小心烫——"
尖叫声骤然炸开。我踉跄着撞进某个带着雪松香气的怀抱，温热的液体顺着对方剪裁精致的西装前襟蜿蜒而下。一滴珍珠顺着喉结滚进衬衫领口，在锁骨处留下暧昧的糖渍。
空气凝固了。
我抬头看见一张被各大商场LED屏循环播放的脸。江烬垂眸盯着胸口的奶茶渍，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翳。他耳垂上那枚黑曜石耳钉闪着冷光，与腕间缠绕的银色手链相撞，发出极轻的脆响。
"对、对不起！"我手忙脚乱地去擦，指尖触到他冰凉的皮肤。保镖们一拥而上时，我注意到他右手腕内侧有道淡粉色的疤，像落在雪地上的樱花花瓣。
"江先生，需要叫造型师吗？"经纪人捏着兰花指尖叫，"这可是Dior高定！"
江烬忽然抓住我发抖的手腕。他掌心有薄茧，应该是常年练舞留下的。"你赔得起吗？"他俯身在我耳边说，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我这才发现他右眼尾有颗泪痣，藏在化妆师精心描绘的眼线下。
片场此起彼伏的快门声突然停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们交叠的手上——确切地说，是聚焦在他手腕那只百达翡丽星空表面。时针正好指向三年前他前队友车祸身亡的时间，八卦论坛至今还在讨论这个死亡巧合。
"不如用这个抵债？"他摘下腕表塞进我围裙口袋，金属表带贴着大腿皮肤滑下去，激起一阵战栗。我这才看清那道疤痕的全貌，是整整齐齐的七道划痕，像钢琴的黑白键。
场务突然举着通告单冲进来："江老师，下个镜头要拍手部特写！"
他松开手时，我瞥见化妆镜里自己的倒影：乱糟糟的丸子头，被蒸汽熏红的脸颊，制服上沾着奶茶渍。而镜中的他正在补妆，造型师往他锁骨扑闪粉的动作像在对待易碎的艺术品。
收工时我在消防通道堵住他。顶灯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他倚着墙点燃细长的薄荷烟，火光映亮腕间新换的克罗心手链。"江先生，表太贵重了......"
"明天带着它来星光大厦。"他吐出烟圈，青雾中露出今晚第一个真心的笑，"有个选秀节目缺个伴舞，时薪比你在这里端奶茶高二十倍。"
我握紧口袋里的腕表，表面星空图在黑暗中幽幽发亮。后来才知道，那天他母亲忌日的热搜在微博爆了七小时，而他在消防通道抽的薄荷烟，和他自杀的影后母亲抽的是同一个牌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