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的是字正腔圆的国骂,比法语和阿拉伯语的脏话骂的更痛快更舒爽,连同身体都似乎有了力量。她粗沉的呼吸喷在地面上形成一阵阵尘雾,呼吸都带着尘土味。她相信此时她的鼻腔和呼吸道里应该全是沙子,口腔都有了粗糙的感觉。
一百个俯卧撑做完后祁果就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她感觉眼冒金星大脑持续缺氧,连天上的烈日都仿佛黯淡无光了。
她闻到了一股香味——是肉,羊肉。她凭借着本能抬高僵直的脖子一咬,成功了。羊肉的汁水流进口腔,香味直达鼻粘膜,唾液疯狂的分泌,顺着嘴角流出来。她现在的吃相大概就如同沙漠里的野狼,狰狞的撕咬着羊肉,毫无形象可言。祁果吃得很干净,连软骨和细小的骨头都没有放过,最后啃着一根光秃秃的骨头迟迟不肯松口。阿德南来拿祁果才恋恋不舍的交出去,说:“还有吗?”
阿德南笑了笑,从身后拿出一个布包扔给她。
要说这几天什么最令她感动那可能就是每天吃饭的时候了。再不济,阿德南也没断过她的伙食,羊肉牛肉碳水化合物及水从没缺过,大概阿德南也知道饿死她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吧。
祁果吐掉骨头,立刻就有狗小心翼翼的跑过来叼起骨头就走。
“这里有狗?”
“军犬。”阿德南说,“许是训练场跑过来的。”
训练场自然是村落西头的一个小型操场,条件自然是没办法与以前的基地比,只是聊胜于无,他们的士兵总得有地方操练。
“休息一下吧,一点半准时到这里集合。”
“是。”祁果条件反射的站直身体,阿德南走后她拖着酸痛的身体进了屋子。
迎接她的依然是美洛蒂——她俨然成了她的贴身佣人——把村长的老婆当佣人使让祁果觉得良心不安,但是美洛蒂却说:“没有关系。新来的小妾就是要干粗活的。我不伺候您就要去伺候姐姐们,等着村长去了新人之后我就好过多了。”
祁果惊讶的睁大了眼:“你难道不生气吗?”
美洛蒂疑惑的说:“为什么要生气,男人永远都不会是你一个人的。”
祁果拧起了眉,她无法跟这在种半奴隶制社会下长大的女孩讲什么天赋人权和人格尊严,更不用谈女权。她帮不了任何人,只能顾及好自己。
“您要洗个澡吗?”
祁果摇摇头:“不了。”反正下午还是要弄得蓬头垢面,“给我打点水洗洗脸就好了。”
美洛蒂端来清水,用毛巾沾了点水轻轻擦拭祁果脸上耳后的污渍说:“有些时候真不知道阿德南大人是否真的爱着您?为什么他总喜欢逼您去做男人该做的事?”
祁果听了只想翻白眼:“首先他根本不爱我。其次,他没有逼是我自愿的。”
美洛蒂惊呼:“您疯了吗?”哪有女孩放弃绫罗绸缎甘愿跟一群男人在沙坑里打滚。
祁果用力清洗着手上的污渍,说“我宁愿在前线打仗也不要在后面伺候男人。”
“为什么?”
祁果一时语赛:“人各有志呗。”她拿了毛巾准备自己来,跟与自己三观截然相反的人聊天就是痛苦,“你坐下吧,我不需要人了。”
美洛蒂点点头,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便坐在了角落的凳子上。她看着祁果拿起一杯冷水吃了一个奇怪的药片——她已经连续三天在吃这种药了,不由好奇地问:“你在吃什么?生病了吗?”
“胃药。”祁果胡乱皱了一个理由,欺骗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村妇女那是手到擒来。
自从开始特训以后祁果的食量就翻倍了,总是饿得非常快,但又不敢多吃只能一天天递增食量。今天猛地吃了两大块羊排,明显是超标积了食了,感觉下午的特训又要苦难起来了。祁果躺在椅子上,手掌顺时针在肚子上划着圈促进消化,感到一阵阵恶心。她吃了三四天的药,还是第一天出现副反应,幸运的是副反应很快就消失了,她安了心。
“祁小姐?”
“嗯?”祁果偏头看向美洛蒂说,“什么事?”
美洛蒂看上去有些纠结:“我很好奇。外面,别的国家是什么样子。”
“什么样子?”一时起,起锅还真说不出个所以然。
“就是,你家里是什么样子的?”
“我家……我家很普通的。就住在普通的居民小区里,里面住着我和我妈……”
“您父亲呢?”
“死了呀。”
因为起锅轻描淡写的态度,美洛蒂不由得一愣。祁果觉得她的反应很好笑:“有什么可奇怪的,死了就是死了啊,出意外死的。我和妈妈跟你们又不一样,离了男人一样可以工作一样活的很开心,还可以找新的男人。说句不好听的,我的继父不知道比我亲生废物父亲好多少倍。”
“您的父亲听到会伤心的吧。”
“死人怎么会听到。他无疑是个没用的男人。赚不来钱,性格懦弱,天天给家里添麻烦,我妈妈明明值得更好的……抱歉,不该冲你发牢骚的。”祁果一脸窘迫的坐起来说,“你没有想过要改变什么吗?比如离开这个地方去国外发展。”
美洛蒂茫然的摇了摇头。事实上祁果说完就后悔了,这里的女人们甚至连走出沙漠的机会都没有,他们怎么会允许免费合法的奴隶跑掉?
“如果有机会的话真的应该出去。在我的家乡,像你这样的女人给有钱人家做家务看孩子的话,一个月至少可以拿七八千块钱,有的甚至上万元呢!”
美洛蒂还是一脸茫然。
祁果试着问:“你知道七千块钱什么概念吗?”
美洛蒂摇摇头。
祁果很苦恼的环视四周,发现周围的家具没有一个达到千元标准的。最后她看到一本广告图册,指着上面二十八寸的小电视说,“这样的电视机可以买七台了。”美洛蒂这才露出惊讶的表情。祁果无奈的看着她,顿时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平白无故给一条雌性咸鱼平添了不该有的幻想,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但她又不甘心这些女人一辈子愚蠢悲惨的活着……或许,她们根本就不觉得自己悲惨。给人当老婆小老婆,生一堆孩子或许就是她们最大的乐趣,所谓傻人有傻福?祁果想起初中学的经典文言文: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到底是她多管闲事了。
祁果把图册扔到一边,又继续倒下,争分夺秒的睡了过去。
下午的课程是射击和格斗,早在昨天阿德南就把训练的重心移到了射击上。他当然不能指望祁果去跟别人打肉搏战,主要是为了训练他的反应速度,换句话说就是教她遇到危险如何迅速脱身和逃跑。
他觉得祁果是个做狙击手的好苗子。狙击手是个枯燥的活,有时候需要在草丛里趴一天不挪窝,这对祁果来说很容易。她的警惕性很高,胆子也,大心态好而且足够冷静。就是缺少专业知识,这一点完全可以恶补起来。
阿德南在操场上转悠着,试着找一个有经验的优秀老师来带带学生,可是转了一圈也找不到合适的。他发现身边还真没几个狙击手,大部分都是尖兵,想了想,他还是自己来保险。祁果这棵树苗,养歪可就麻烦了。
他看着身后在大太阳底下站的溜直的女人,她的眼中总有一股仿佛永远也不会熄灭的火焰,他爱死这把火了。就像远古先民第一次发现火种那样想要牢牢的把这火焰圈禁在身边为自己服务。他摘下自己的鸭舌帽扣在她的头上。
祁果一愣就看到阿德南越过她走了,而没有二话的跟上去。
她扶正了歪斜的迷彩鸭舌帽,由于身高的差距她必须大跨步甚至小跑才能跟上阿德南的脚步。她不知道阿德南又犯什么病,但鸭舌帽确实给她带来了不少清凉。她不怕晒黑就怕晒伤,在一群皮糙肉厚的糙老爷们的地界上可找不到治疗晒伤的药物。
“长官!”有人在后面叫喊。
阿德南停下来问什么事。小兵向前,伏在他耳边说了什么。阿德南皱了皱眉,挥手让他下去,然后大步离开、
祁果向来不会多管闲事,但她觉得这一次有必要问一下。她有预感刚才那小兵带来的绝对不是好事,而这里发生的每一件事都有可能牵连到她,所以应该早做打算。她还没问,阿德南就先一步开口了,他说:“我们暴露了。”
“谁?”
“苏芊,或者说是丰苓。”阿德南带着蜜汁微笑站在祁果面前俯视她,伸出手扯了扯她因为憋笑而无比僵硬的表情肌,说,“你脸上写满了幸灾乐祸,祁果。你很期待他们的铁蹄碾碎我是吗?”
祁果后背渗出冷汗。她能感受到阿德南散发的恐怖的低气压,他的手指在他脖子旁边打转,只要同时按住两边的颈动脉血管,几分钟她就gg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