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琰之缓缓坐起身,抬手拍了拍,为眼前的女子鼓掌喝彩。
他在想:如果自已招惹了这样的女狼,她会如何对付自已?
顾琰之对上她冰冷如霜的眸子,他八岁之后,便没什么人能让他惧怕的了。
因为他是光脚的,如当初江姝意光着脚走入鸣冤台一样,多拉一个垫背就多一个胜算,时时刻刻做好殒身丧命的时候。
这些年,他运筹帷幄,慢慢有了自已的势力,反倒不如从前那般干脆了。
江姝意的闯入,打破了他一切计划,也让他每每看到眼前这个女子时,头皮也跟着一阵阵发麻了起来。
她跟曾经年少的他,太像了。
……
“我听你的。”顾琰之凑近江姝意,嗓音嘶哑低沉。
手掌撑在她背后封死的窗,英俊无瑕的面庞离她不过咫尺,唇也快要贴在她的红唇上。
两人的呼吸互相缠绕交织。
可是顾琰之在她眸子里,看不到一丝丝情爱之色,只有一潭如死水一般的深渊。
若说还有别的情绪,那就只剩下怨气。
好无趣的女人。
“你把这些计划告诉我,不怕我跟你收拾完沈家后,反过来咬你们江家一口。”顾琰之问道。
哪料,一支冰冷的利器抵在了他的喉咙管。
顾琰之低头看了看,正是一支被她磨的锋利的银簪。
江姝意已经在用行动回应他的话了。
顾琰之不但没有往后退,反而迎前,银簪掺入他的皮,浅浅戳穿了肉,然后又“嘶”了一声,故作疼痛往后退了退,老实的坐回榻上。
江姝意道:“大人若是不理智,要同我江家军作对,不妨可以来试试。”
“不敢。”
“那就不要再问这种问题,我不喜欢别人背叛我,若大人敢胆背刺江家,我也会倾尽我所有力气把你拉下来,你我最好的结果,要么分道扬镳,你谋你的私事,我夺我的大业,要么利益共存,谁都别做谁的挡脚石,便相安无事,当然,大人也可以出局,做一个旁观者,看我江家、沈家和皇帝斗个你死我活,但你千万不要试图走第四条路,我敢跟大人合作,我便已想好种种退路和利弊。”
江姝意把银簪别回鬓发。
顾琰之的视线也落在她头上的银簪上。
簪子很素,就如眼前的女子,看起来娇娇柔柔,像一朵不谙世事的小白花,实则暗藏尖刺,你若想掌控这朵花,很可能会被它扎的满身伤痕。
你折断它的根枝之前,需考虑它给你带来的伤害。
碰到刺头了。
顾琰之不怒反笑,胸膛跳跃着兴奋的情绪,低声哄道:“别生气嘛,本相只是开开玩笑。”
“这玩笑你觉的好笑吗?”江姝意绷着一张脸问他。
顾琰之摇了摇头:“有点不好笑。”
“那就少说冷笑话。”她别开脸,理了理自已的衣物:“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沈岸樟你打算如何处理?我把他杀了?”
“把他放了。”她起身,背对着顾琰之。
顾琰之伸手便触到她发丝上白色的发带:“放了他?”
“对,放了他,你想办法让皇上的人找到他,然后……皇上一定会让他来杀我。”
马车门推开,江姝意下了顾琰之的马车,又上了江府的马车,提前离开。
顾琰之手里捏着从江姝意身上扯下来的白色发带,冯管事走了下来,手里拿着一把团扇,是刚刚制好的新扇子。
马车的门又重新关上,冯管事道:“家主。”
顾琰之看了看冯管事手中的团扇,唇角的笑意荡然无存。
他坐起身,另一只手捏住发带,下意识缠在自已的手腕:“人安葬了吗?”
“火葬了,扇柄内有宋妈妈的骨灰。”
马车里的气氛一瞬间凝重了几分。
顾琰之胸口沉重的起起伏伏,然后伸手拿过了团扇。
扇子不是用普通的材料所制,而是用人皮做成。
冯管事递来的扇子,用的正是他顾琰之借着江姝意的手,剥下来的人皮。
他手指轻轻的抚摸团扇,经过特殊药水浸泡,皮如纸薄,完全看不出它的异样。
“宋妈妈在哪里被抓到?”顾琰之问道。
冯管事说:“福禄馆。”
“为什么会暴露身份?”
“沈岸樟早就盯上宋妈妈,这一次宋妈妈被抓,是有人以家主的名义假传消息,宋妈妈这才去的福禄馆,但是宋妈妈到死前都没有供出家主。”
“哐。”顾琰之一掌震塌了小方桌:“多少年了,他还是日夜不放心,从未停止过追杀。”
冯管事道:“小公子,你是打算跟江家女娘合作。”
顾琰之没有否认:“想试试单刀直入的结果,我们花费的时间太多了,这次是个好时机,江姝意是把小巧轻便的刀,虽然小巧了些,但刀子只要锋利就能直击要害。”
相府的马车也离开了大理寺,刚好,沈皇后的凤驾来到大理寺前。
她披着黑色披风,从马车里下来,先是环顾四周,而后快步走入大理寺内,见到了沈岸山。
“娘娘。”沈岸山像见到了救星。
沈心月走到牢房前,看着一身囚服的亲人,眼泪忍不住落下:“大哥,我不会让你们在里面待太久的。”
“不,娘娘。”沈岸山说出了自已的计划:“大局已被江家女所破,沈家再留在健康城只能遭到皇上猜忌,不如就借此机会,以流放之名离开健康城,皇后娘娘只需拿着沈家族谱给太子殿下,告诉太子,沈岸樟本就不是我们沈家血脉,他只是个奴生子,当年那奴才贪图沈家的荣华富贵,调包了沈家姨娘的孩子,把沈家真正的二公子掐死了,将自已的孩子换入沈府,老夫人发现后,顾及稚子无辜,并未将其打发出去,便一直留在身边养着。”
沈心月听到这话,皱眉问道:“然后呢?”
“把沈岸樟摘出去先,沈家便不会被他牵连上断头台,但此事牵扯太大,沈家肯定不能全身而退,那就让太子把沈家人流放到岭南,而岭南离兴州最近,我们到了岭南后,可以买通当地官府,偷偷派沈家人潜回兴州,改名换姓,另立府邸,一切明面上的动作,转为暗庄,明白吗?”
说的那么通透,沈心月又怎会不明白。
她自然要保住沈家人,不能让沈家一夜倾塌。
“本宫知道了,母亲的丧事本宫会安排人好好办理,你们不必担心丧仪之事。”
沈岸山暗暗松了一口气,点头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