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皇上……
你真的不要命了吗?
参寮抹了一把冷汗,抬眸看了看江姝意。
正好,对上江姝意冷冰冰地眸子。
她似乎在回应参寮:我这条命,狗皇帝还敢拿吗?
参寮也不傻,哪里会看不明江家局势。
江家满门被冤枉入狱,抄家时死了不少江家人,现无罪释放,得天下民心。
如今所有人都在盯着江家。
江家但凡有个人,缺胳膊少腿,百姓都要问责:又是何人欺压了江府。
所以,这江十三娘是吃准了现在皇帝什么也不敢动,或者,准确一点,她光脚的怕谁?
江家满门的命都是她一人救回,她还有什么不敢做、不敢说的。
“去啊。”江姝意冷喝。
参寮往后退了一步,不慎踏空台阶。
若非身后几个小太监扶住,他就要从台阶滚下去了。
额头密汗滑落,参寮的眼神朝站在大门的顾琰之瞒了一眼,才回道:“沈少夫人,你的话……”
“一字不差,按我方才说的,告诉他。”
“我只给他三日时间,三日后,若少一卷画,少一本文书,我就再上鸣冤台……”
“别。”
参寮赶紧抬手阻止她说下去。
这么难堪的话,真的不必再说了。
他已经能想象得到皇上听了江十三娘的话后,会如何大发雷霆了。
“咱家一定把沈少夫人的话,传达给主子,至于上鸣冤台的事。”
他语顿了顿:“眼下局面,已是最好,人活下来总还要继续往前走。”
“您也不能把面子都踩在地上,叫人家不好上台面,有时候将人逼急了,江家就真的……”
参寮抬手比划了一个刀手。
真把皇帝逼急了,江家也没有好下场。
可是,参寮的威胁对江姝意根本无用。
“江家就是太给他脸了,让某些人忘了本。”
“叫他夜里睡不着,想着扳倒哪位世族,哪位忠臣良将,砍哪家九族的头颅时。”
“打开高祖帝的遗训好好看清楚,这江山是怎么打下来的。”
“看一遍若不醒悟,就叫他日日看,夜夜看。”
“甚至背下来,好好记在心里。”
“他若记不住,我江家高祖手里的圣旨,会让他长记性。”
尖锐又犀利的话音,在参寮耳边回响。
参寮又连退了几步,惨惨败阵。
发现江姝意油盐不进后,不敢再说一句话,便落荒而逃。
“快,快走。”
转身催促着身后的几个太监。
小太监扶着他的身子,慌慌张张地走下台阶。
然后狼狈的爬上马车,逃之夭夭。
江姝意看着眼前的一幕,面无表情。
这时,门庭前又来了两个女子。
走在最前面的女子大声叫唤:“十三妹妹。”
江姝意微微转移视线,看向侧方。
女子头戴孝巾,身穿孝衫、孝裙,佩戴麻绳,从沈氏人群走来。
她不是别人,正是江九娘——姝兰。
江九娘在江家特殊,非江家真正的血脉,寄在季氏名下,与江姝意不常往来。
若不是这一次江家遭难,江九娘几乎不可能来沈家找江姝意。
江姝意对她的了解,还是从别人口中知晓。
她能文善武,精通骑术,但没上过战场。
在健康城名声极好,江家未落难前,就已与齐国公府的世子订亲。
江姝意知道的信息,仅限如此。
她走下台阶。
江九娘也迎面走来:“阿娘和十四郎有没有来找你?”
那颗冰冷地没有波澜的双眼,在听到季氏和江鎏时,有了波动。
江姝意问道:“阿娘和十四弟不是在家吗?”
“没有。”江九娘道:“阿娘卷走了我们好不容易凑到的碎银和首饰,然后带着十四弟,说什么要出去钱生钱,然后走了一天一夜,至今未回,家里人都很担心他们。”
江姝意眼眸一沉,猛地掐紧了江九娘的胳膊:“什么叫‘阿娘卷走了碎银和首饰’。”
江九娘瞳眸微怔,往后退了一步:“姝意,你别激动,我们全家都在找阿娘和十四弟弟了,我们是阿娘的女儿,该相信阿娘不会扔下我们所有人不管的。”
“什么叫‘阿娘卷走碎银和首饰’?”江姝意未松开江九娘的胳膊。
眼神充斥着戾色,声音比刚才还冷。
江九娘身后的婢子快步上前,一边掰开江姝意的手,一边说道:“十三小姐,你弄疼九小姐了。”
江姝意把江九娘推到婢子面前,冷喝:“不会说话就换个人来传话,阿娘不缺那点银子使。”
“你……”江九娘微微瞪大眸子,没想到江姝意脾气这么臭:“不是我说的。”
“谁说的也不该由你来质疑,你还知道你是阿娘的女儿,江家如今什么情况,该说什么话,书里没教会你做人吗?”
本对江九娘的了解一片白纸的江姝意,如今对江九娘全无好感。
江九娘面红耳赤,暗咬后槽牙:“我也是一时心急,担心阿娘和十四弟弟,我有什么错?”
“十三妹妹现在是沈府少夫人,却不知江家如今的困境,我们所有人都凑不齐祖父和父亲的丧葬礼。”
“正因为如此,阿娘才会带着好不容易凑到的碎银首饰离开了。”
“闭嘴——”
江姝意当众解开了身上的红色嫁衣,扯下丹阳朝凤冠,现出身上的一身孝服。
皓腕白巾散开,缠绕于额上。
她转身,看了看站在大门前,默默地看了几出好戏的顾琰之,道:“相爷,皇上命你协助江家办丧,请你现在协助我。”
“嗯,你说。”
“帮我去赌庄找我阿娘和十四弟。”
……
赌庄外,黑幽幽的巷子。
一群男人堵住了季如月和江鎏的去路。
“想走啊,留下买命财。”
季如月怀里抱着一团鼓鼓囊囊的东西,环顾四周。
“江鎏,我一直不肯让你爹把你带去燕凉外,你从不知战场如何。”
“现在你面前便有一群敌人,他们要夺财害命,伤害了不知多少无辜百姓。”
“你只要打败他们,阿娘便放手让你做你想做的事。”
“好。”
江鎏捡起了地上的竹竿,当成红缨枪来使,声音响亮的喝道:“一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