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意不饿,再加上这么一出,也没心情吃饭了,将小半碗白米饭扒干净,她便放下了碗筷。
“我不知大姑娘和年哥儿也在府上,但这糖,确实不宜给婴孩多吃,等我回去,遣人送些奶粉来。”
江知意承诺着,她今日就不去方云芍那边讨嫌了。
临期的牛奶和奶粉江知意是只允许在军中消耗的,因为本来就是临期产品了,万一发给百姓,他们舍不得喝,放一段时间后过期,喝坏肚子怎么办?
但也确实是她思虑不周,她的母乳多,就没有考虑到这边的大人都普遍营养不良,哪还有奶能喂孩子?
吴锦娘不知道什么是奶粉,但她一听到“奶”,就知道是好东西。
连忙向江知意道谢。
“还有一事,要劳烦方大人。”
既然要帮,那就不能只帮一家一户。
“我去将老爷叫过来!”
吴锦娘没有把江知意当做普通妇人对待,听到有事找老爷,立刻想去前厅把人叫过来。
“不用,由方夫人传达即可。”
“我想请方大人统计安北县三岁及以下的幼儿共计多少,其中两岁以下的单独列出来。”
这事儿算不上难,毕竟每隔三到五天,衙役们就会挨家挨户统计人数,不过是多问一嘴的事情罢了。
吴锦娘立刻答应下来。
“夫人接下来要去哪里?”
“千总府。”
“这……”吴锦娘神色有些为难。
“我知道如今千总府中住上了外城的百姓以及流民,你放心,我只是回去看看。”江知意笑道。
毕竟住了一段日子,总归有些感情。
吴锦娘一路把江知意送上马车。
江知意走后,她立刻去前厅找方行之,把统计婴幼儿数量的事情与他说了一声,又抱怨大女儿如今行事愈发没有章法,最后叹道:
“今日的菜,夫人也没有动几筷子,肉更是一口未吃,唉。”
方行之沉默半晌,道:“夫人心善。”
“芍儿那边,你去好好敲打敲打,没道理她生活不如意,就要将一番怨气发泄在旁人身上!”
——
另一边,奎伍牵着马车往千总府走去。
这边多是官宦富商的府邸,不似城门口那样热闹,十分安静,只有车轮滚动的声音以及亲卫们的脚步声。
“奎伍,你知道老夫人被将军送去中心城后,府中的护卫和仆人去了哪里?”
“府中护卫大多是将军的亲卫担任的,当初高岚突袭后,大多随将军一同去了军营,至于仆人,签活契的结了银子遣走了,签了死契的,一部分跟随老夫人,一部分还留在府中。”
能贴身伺候的都是签死契的,老夫人带走的也肯定是西院的下人,东院的那些丫头们不知道现在过得怎么样。
这也是江知意想回去看看的原因。
还有妍清和昊儿以及两位掌柜,不知道怎么样了。
一踏入这里,无数回忆就涌入她的脑子。
“夫人,到了,属下去敲门。”
马车停在千总府大门口。
“别敲大门了,绕去后门吧。”
后门果然微掩着,江知意下车时,正巧一个小丫头慌慌张张要往外跑。
小丫头穿得极其单薄,衣服空空荡荡挂在身上,小脸蜡黄凹陷,嘴唇泛着不正常的白。
看见江知意,她瞬间激动起来,嘴巴张张合合,似乎在说些什么,但奇怪的是,一点声音都不曾发出来。
她急得跺了跺脚,将一头覆在脸上的枯发往上扒拉,拼命要往江知意身边凑。
奎伍和另一位亲卫立即上前拦住她,厉声呵斥。
小丫头吓得一哆嗦,却还是不放弃。
江知意从那张枯瘦的面容上辨认出几分熟悉的样貌,
“你是杏儿?!”
东院的小丫鬟。
她几步上前,“怎么这么瘦?官府不是每日分发饭食吗?”
难道方行之欺骗了她和景泽钧,私扣赈灾粮?
可是不应该啊,刚进城时,那些百姓的精神样貌她是瞧见了的。
见主子认出了她,杏儿眼中的泪滑落下来,嘴上扯出一个笑,恭恭敬敬跪在地上,给主子磕头。
江知意上前去扶。
奎伍和另一个亲卫见状,收回拦人的胳膊,往后退了一步。
“杏儿,你……”她指了指嗓子,“怎么回事?”
杏儿摇摇头,突然,她似乎意识到什么,慌张地爬起来,手指着内院,满脸焦急之色。
江知意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提起裙子,跟着杏儿跑。
目的地是,柴房?
江知意看了看摇摇欲坠的门,破烂的,用布勉强挡住的窗户,眼里浮现出怒色。
杏儿是东院的丫头,自然在东院是有屋子的,现在为什么住在这破烂的柴房?
是谁?把她赶到这边的?
是谁?废了她的嗓子?
东院其余的人……
江知意心里浮现出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