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三的奉天城飘着硫磺味的雪,王晓岚在"福满楼"戏班后台收到份烫金请柬。烫金工艺明显是俄国人的手笔——金箔边缘还沾着伏特加酒渍,请柬背面却用日式茶筅刷出了暗纹樱花。
"王先生惠鉴:"豆芽西施用缝衣针挑开夹层,念出隐形文字:"您教的两个蠢学生,为'长白山'的'长'字读音己经决斗三次——山本断了两根小指,伊万少了半边胡子。"
真正的烫金文字在煤油灯下闪烁:
"诚邀参加日俄联军新春晚会——压轴节目:解读'长'字对联"
落款并列着:
"您最谦卑的学生关东军情报课长山本一郎"
"您最忠诚的仆人远东第三师团翻译官伊万诺维奇"
王晓岚用长烟杆敲了敲冻成冰坨的豆芽筐:"西施啊,上次他俩为'长'字笔顺打架,是不是把你腌酸菜的缸都砸了?"
"可不!"西施抖开件绣满"寿"字的演出袍,内衬里密密麻麻缝着辽东特产的硝石片,"这回咱给联军司令部加点料——上联用抗俄的'长(zhǎng)虫'调,下联唱抗日的'长(g)毛'腔。"
屋檐冰棱突然断裂。三个日本侦察兵从房顶栽进雪堆,领头的还在笔记本上狂写:"中国春节习俗研究之三:年货储备必含爆炸物..."
大年三十的旅顺口联军俱乐部,水晶吊灯上挂满日俄两国国旗——日本旗被偷偷缝长了一截,俄国旗多绣了只双头鹰。王晓岚刚展开十米长的对联,关东军参谋长田村怡造就踢翻了清酒壶。
"诸君!"这老头胡子沾着纳豆黏液,"长(chōu)!必须是长(chōu)!我们天皇御赐的《万叶集》..."
俄国远东总督阿列克谢耶夫首接把伏特加瓶砸在联军地图上:"蠢货!长(длинный)才是正统!彼得大帝时期就..."
"各位长官容禀。"王晓岚突然切换十种方言,对联在他手里像条活龙般抖动:
山东腔拍桌:"长(zhǎng)能耐咧!俺们孔圣人说..."
西川调踹凳:"长(g)个锤子!老子今天要..."
广东音掀袍:"长(zoeng2)命富贵啊!睇下你哋..."
满屋将官钢笔尖齐齐折断。日本军医在笔记本写:"支那巫术考证:语言频率可致书写痉挛。"俄国电报员疯狂发报:"发现新型武器,请求语言学支援!"
躲在幕后的豆芽西施突然捧腹——她刚发现俄国人记音的西里尔字母全写成了日本片假名,而日本人记的俄文字母活像盛京将军的满文批票。
子时更鼓响起刹那,王晓岚突然把对联往酒精灯上一烤。化学试剂浸泡的宣纸渐显血色:
上联"长(g)毛子滚蛋"用俄军最恨的哈尔滨口音
下联"长(zhǎng)脚蟹等死"含日军忌讳的琉球古调
(注:俄国军官因留大胡子被称"长毛子",日本兵腿短故称"长脚蟹")
"乌啦!""板载!"两拨人同时拔刀,却因喝了掺蒙汗药的屠苏酒——俄军参谋长恰尔诺夫斯基的军刀插进日军少佐的屁股,刀柄上还刻着"日俄亲善"。
王晓岚趁机甩出对联横批"长长长长",绸布在空中分解成西份:一份盖住沙皇肖像,一份蒙住天皇御照,第三份飘进电报室裹住密码本,最后带着火星的落在军火库通风口...
"过年放鞭炮啰!"王晓岚点燃引线。
藏在房梁的三百斤冻豆芽倾泻而下——这些浸泡过白磷的"暗器"在暖气里迅速解冻,把日本军乐队的铜管乐器砸出《马赛曲》的调子。
俄国人的假发套被爆竹崩上天花板——里面缝着旅顺要塞布防图,现在正粘在吊灯上向全场展览。更妙的是日本联队旗,被硫磺烟熏成尿布色后,露出原本的英国皇家海军旗图案(东乡平八郎从牙缝里挤出句"巴嘎雅鹿")。
当王晓岚踩着高跷冲出大门时,背后传来比春晚更热闹的响动:俄国人发现军舰模型里塞满了臭鱼(对马海峡战利品),日本人打开年礼发现是库页岛地契(墨迹还没干),而那张"长长长长"的横批正在军火库外墙燃烧,每个"长"字都炸出不同方言的脏话...
"当春晚会场变成战场,年味就变成了火药味。"
——1905年2月10日《盛京时报》"娱乐版"头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