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盖平县的衙门口己经围满了人。
赵二狗举着浆糊桶,把一张崭新的通缉令重重拍在告示墙上,得意洋洋地喊道:“奉县太爷之命,缉拿反贼王晓岚!悬赏白银五十两!”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卖糖葫芦的老李眯着眼凑近看了看,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画的是个猴儿吧?”
画像上的王晓岚龇牙咧嘴,额头上三道皱纹深刻如刀,嘴角一颗痣被画得足有苍蝇大小,仿佛随时会“嗡”地飞走。更绝的是,画师不知出于何种审美,竟给他添了两撇胡子,活像偷了秀才帽子的山魈。
豆腐张搓着围裙上的豆渣,啧啧称奇:“王秀才要是长这样,我家豆腐都能中举人。”
师爷苟不理气得山羊胡首翘,一把揪住画师的衣领,怒道:“混账!谁让你照着县太爷的尊容画的?!”
画师委屈巴巴地辩解:“师爷明鉴啊!小的画的是县太爷的……呃,不是!是照着县太爷口头描述画的!”
县太爷在堂上一拍惊堂木:“放屁!本官什么时候说他长得像猴了?”
画师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您不是说王晓岚‘猴精猴精’的嘛……”
县太爷:“……”
正午时分,西街卖艺的孙猴子倒了霉。
它本来正蹲在主人肩上啃桃子,突然被七八个壮汉围了上来。
“抓到了!”肉铺王屠户兴奋地踩着猴绳,指着它大喊,“你们看这毛脸雷公嘴,绝对是王晓岚变的!”
猴子“吱”地尖叫一声,一爪子挠在王屠户脸上,三道血痕瞬间浮肿起来。
围观群众纷纷后退,有人小声嘀咕:“别说,这爪子劲儿,还真像王秀才写诗时挠头的架势……”
混乱持续了半个时辰,首到县太爷的小舅子也被当成“疑似王晓岚”扭送衙门,才算告一段落。
——原因无他,这位小舅子嘴角也长了一颗媒婆痣。
衙役们押着他进了大堂,县太爷一看,差点从太师椅上摔下来:“混账!这是我小舅子!”
衙役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赵二狗小声辩解:“大人,通缉令上不是说‘面有黑痣者可疑’吗?”
县太爷气得胡子首颤:“那也不能见痣就抓啊!照你们这抓法,全县的媒婆都得进大牢!”
“要我说,王秀才准藏在——”说书人老李的惊堂木还没拍下,茶馆大门就“砰”地被踹开。
三个俄国壮汉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为首的伊万掏出一把卢布,“哗啦”一声撒向空中,用蹩脚的汉语喊道:“谁!提供线索!赏钱!”
茶馆里的茶客们眼睛一亮,立刻开始了即兴表演。
“昨儿半夜,我家茅房有背书声!一定是王秀才躲在粪坑里温习《论语》!”
“东街的黄狗最近总对着月亮‘汪汪’叫,我怀疑它在和王秀才对诗!”
“我媳妇说梦话都在对对联!上联‘天高二尺’,下联‘地厚一丈’,横批‘官老爷英明’!”
卖唱的小翠红突然掩面尖叫:“他在我床底下藏过鞋!”众人哗然,却见她从袖中掏出一只破布鞋,娇羞道:“奴家每晚枕着睡,香得很~”
伊万听得头大如斗,最后指着说书人老李:“你!专业!你说!”
老李摸着胡子,慢悠悠道:“据老朽夜观天象,王秀才此刻应当——”
“在哪儿?”伊万迫不及待。
“在逃。”老李淡定地喝了口茶。
伊万:“……”
傍晚,豆腐张挑着担子路过告示墙,突然停下脚步。
他左右张望,确认没人注意,迅速从担子里掏出一块冻得硬邦邦的卤水豆腐,“啪”地糊在通缉令上。
俄顷,豆腐滑落,画像上的王晓岚被“美白”成了大饼脸,嘴角的媒婆痣也被豆腐渣糊得模糊不清。
豆腐张满意地点点头,低声自语:“我家的卤水豆腐,美白效果最好。”
刚要走,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冷笑:“豆腐张,你这是在帮反贼毁坏通缉令?”
豆腐张浑身一僵,缓缓转身,发现师爷苟不理正眯着眼盯着他。
“师、师爷明鉴!”豆腐张急中生智,“小的这是……这是帮县衙测试通缉令的防水性!”
苟不理:“哦?”
豆腐张指着画像,义正言辞:“您看,这纸遇水就糊,万一王秀才下雨天逃跑,岂不是认不出来了?所以小的特意用豆腐水试验,建议衙门改用油纸!”
苟不理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咧嘴一笑:“有道理,那你就负责给全县的通缉令都‘测试’一遍吧。”
豆腐张:“……”
当夜,王晓岚蹲在怡红院的房梁上啃烧鸡,底下是被吓得半死的老鸨。
“王、王秀才,您行行好,别连累我们这小本生意……”老鸨颤声道。
王晓岚抹了抹嘴上的油,笑道:“放心,我只是来借个地方吃饭。”
老鸨欲哭无泪:“可衙门悬赏十两抓您啊!”
王晓岚咬了一口鸡腿,悠然道:“你看那通缉令——他们想抓的是只猴,可我要当的,是闹天宫的齐天大圣。”
老鸨愣了下,突然觉得,这个浑身馊味的秀才,此刻竟有几分潇洒。
翌日清晨,县衙门口的通缉令全被豆腐糊了一遍,画像上的王晓岚个个变成了“美白版”。
县太爷气得跳脚:“谁干的?!”
豆腐张站在人群里,深藏功与名。
远处,王晓岚戴着斗笠,混在出城的人群中,回头看了一眼这座荒唐的县城,轻笑一声:
“天高二尺?呵,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能刮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