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考前夜。
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紧张氛围之中。
无数盏灯火,在城市的各个角落里亮着,照亮了无数张或期盼、或焦虑、或阴沉的面孔。
礼部尚书府。
孔伯都的府邸,灯火通明。
他与几位志同道合的保守派核心官员,正在进行最后的密谋。
“明日一早,待考卷发出,无论那林知节出何等题目,我们都立刻上书,弹劾其‘以嬉闹之题,行祸国之实’!”孔伯都捻着胡须,眼中闪烁着冷光,“老夫己经联络了国子监的几位老祭酒,他们会带头,率天下士子,共讨国贼!”
“尚书大人英明!”一位御史附和道,“只要坐实了他‘考题荒唐’之罪,陛下就算再想保他,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没错!明日,便是那竖子的死期!”
阴谋在昏暗的灯光下发酵,他们仿佛己经看到了我被千夫所指,狼狈下台的场景。
吏部尚书府。
刘诚的书房里,同样亮着灯。
与孔伯都的激进不同,他显得更为沉稳。他只是安静地擦拭着一把古色古香的匕首,听着心腹汇报着各方动向。
“大人,赵尚书、李侍郎他们,都还在等您的示下。”心腹低声说道,“只要您一声令下,明日便可让他们的子侄,在考场上……”
“不必。”刘诚淡淡地打断了他,“让那些蠢货去闹。我们,坐山观虎斗即可。”
他将匕首插回鞘中,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声。
“那个林知节,不是善茬。陛下用他,必有深意。”刘诚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我倒要看看,他究竟能玩出什么花样。等他们斗得两败俱伤,才是我们收拾残局的最好时机。”
老辣的猎人,从不轻易出手,他只会耐心地等待,等待猎物露出最致命的破绽。
陋巷出租屋。
那盏昏黄的豆油灯,依旧亮着。
穿越者陈凡,在做完最后一遍《西书集注》的温习后,终于合上了书本。
他没有立刻睡去,而是走到窗边,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窗,望向了皇城的方向。
夜风微凉,吹动着他单薄的衣衫。
十年寒窗,十年苦熬,成败,就在此一举。
他将手按在胸口,感受着那颗因为紧张和激动而剧烈跳动的心脏。
“林知节……”他轻声念着这个名字,眼神复杂,“希望你,不要让我这十年的心血,付诸东流。”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京城所有的希望与压力,都吸入肺中。然后,他关上窗,躺在那张冰冷的木板床上,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积蓄着明日决战的全部精力。
贡院。
作为风暴的中心,此刻的贡院,更是紧张到了极点。
数百名吏员和侍卫,在进行着最后的检查。考场的号牌,考生的名册,封存的试卷……每一个环节,都被反复核对,不敢有丝毫差池。
副主考官张承言,己经彻夜未眠。
他端着一盏灯笼,亲自在空无一人的考场里,一遍又一遍地巡视着。他一会儿检查号舍的桌椅是否牢固,一会儿又去查看新修的厕所是否干净。
他的内心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矛盾。
一方面,他依旧对那三道“惊世骇俗”的考题感到深深的忧虑,担心它们会毁掉大梁的未来。
另一方面,他又忍不住去想象,当那些自命不凡的学子们,看到这些题目时,会是怎样一副精彩的表情。这种隐秘的、甚至有些“不道德”的期待,让他感到既羞愧,又兴奋。
他就像一个即将见证一场大爆炸的工程师,既害怕其巨大的破坏力,又忍不住好奇它究竟能绽放出怎样绚烂的“烟火”。
……
而此时此刻。
这场风暴的始作俑者,那个被无数人或诅咒、或算计、或期盼、或担忧的“大魔王”——我,林知节,正在做什么呢?
我正在我那舒适的、经过精心改造的卧室里……
不,我不在卧室。
我正在我的后花园里。
夜色如水,月光皎洁。
我穿着一身宽松舒适的丝绸睡袍,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瓷罐,正悠闲地,往我的宝贝鱼池里,撒着特制的鱼食。
“吃吧,吃吧,多吃点,长胖点。”我看着那些争相抢食的锦鲤,轻声说道,“等考完试,就捞两条最肥的,一条红烧,一条清蒸,犒劳犒劳我自己。”
鱼池边的石桌上,温着一壶上好的女儿红,旁边还摆着一碟茴香豆。
我喂完鱼,便坐到石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捏起一颗茴香豆,扔进嘴里,慢慢地嚼着。
晚风习习,花香阵阵,酒香醉人。
至于明天那场即将决定无数人命运,甚至可能改变一个王朝走向的科举大考?
至于外面那些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的政敌?
至于那些对我满怀期待或担忧的眼神?
关我屁事。
天塌下来,有皇帝那个大老板顶着。
我只是个“一年只上两个月班”的“临时工”而己。
我的工作,己经做完了。
现在,是享受成果,和……看戏的时候了。
我端起酒杯,遥遥对着天上的明月,一饮而尽。
嗯,休假的日子,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