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考前一天,京城的火药味,被彻底点燃了。
在兵部尚书公子赵世杰,以及其他几个同样对“走后门”感到绝望的世家子弟的暗中煽动和资助下,一场声势浩大的“讨林运动”,在贡院门前正式上演。
数百名来自京城各大书院的考生,被人当枪使而不自知。他们高举着“遵循祖制,公平取士”、“罢免酷吏,还我青天”的横幅,将贡院的大门围得是水泄不通。
“林知节!滚出来!”
“败坏礼法!不配主考!”
“我等寒窗十载,岂容尔等奸佞小人玷污科场!”
叫骂声、口号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
这些学子,大部分都是些涉世未深的年轻人,满脑子都是圣贤书和非黑即白的价值观。他们被那些精心编造的“黑料”所蒙蔽, 真心地认为,林知节就是那个即将毁掉他们前途的“大魔王”。
贡院之内,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张承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我的书房里来回踱步,额头上全是汗。
“林大人!林大人!这可如何是好啊!”他语无伦次地说道,“外面群情激奋,再这么闹下去,恐怕会激起民变啊!要不……要不我们先向他们解释一番?或者,请京兆尹派兵来驱散?”
我正悠闲地品着一杯新沏的碧螺春,闻言,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解释?”我嗤笑一声,“跟一群被当成炮灰使的愣头青解释什么?他们要的不是真相,是发泄。”
“那……那也不能任由他们这么闹下去啊!这己经严重影响了朝廷的体面!”张承言急道。
“谁说要任由他们闹了?”我放下茶杯,慢悠悠地站起身,脸上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张大人,走,陪我看戏去。”
“看戏?看什么戏?”张承言一脸茫然。
我没有回答,径首走出了书房。
在所有吏员和侍卫紧张的注视下,我来到了贡院大门后。隔着厚重的门板,外面震天的叫骂声清晰可闻。
我没有下令开门,也没有下令驱散。
我只是用一种平静到近乎冷酷的语气,下达了一连串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命令。
“来人。”
“在!”
“去,把厨房里所有的大锅都搬到大门旁边来。”
“……是!”
“再去,把我们库房里储备的所有绿豆、白糖,全部拿出来。”
“……啊?是!”
“最后,把昨天刚送来的那几大块冰,都给我砸碎了。”
“……遵命!”
半个时辰后。
就在门外学子们骂得口干舌燥,情绪即将达到顶点之时,贡院的大门,“吱呀”一声,缓缓开了一道缝。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了过去,以为那个“大魔王”林知节终于要出来了。
然而,出来的不是我,而是一队端着木盆的吏员。
紧接着,一个巨大的告示牌,被竖在了大门旁边。
上面的字,写得龙飞凤舞,清晰醒目:
【林主考慰问告示】
【诸位学子,远道而来,实为不易。
天气炎热,喊口号辛苦,恐伤元气,影响明日应试。
本官特备解暑绿豆汤,免费供应,无限续杯。
请诸位学子自觉排队领取,解暑降噪,切莫中暑。
——主考官林知节亲笔】
告示牌旁边,十几口大锅一字排开,锅里正熬煮着香甜的绿豆汤,热气腾腾。旁边几个大木盆里,还镇着晶莹剔大块的冰块。
吏员们将一碗碗冰镇绿豆汤盛好,摆在长桌上,然后对着外面目瞪口呆的考生们,扯着嗓子喊道:
“林大人有令!绿豆汤免费喝!解暑降温!大家快来啊!”
整个场面,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都傻眼了。
那些前一秒还义愤填膺、喊打喊杀的考生们,此刻都愣在原地,面面相觑。
他们设想过林知节会派兵镇压,会闭门不出,会出来和他们对骂……但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对方竟然会……给他们熬绿豆汤喝?
这算什么?
这是在挑衅吗?还是在……关心他们?
一股浓郁的、混杂着绿豆和白糖的香甜气息,飘散在空气中,不断地钻进他们的鼻子里。
一些骂了半天、确实口干舌燥的考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人群中,开始出现了一丝骚动。
“这……这姓林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管他什么药,我……我有点渴了。”
“喝!为什么不喝?这是他欠我们的!喝完再骂!”
终于,一个胆大的考生,犹豫着走了出来,从桌上端起了一碗绿豆汤。
冰凉甘甜的汤水下肚,那股从心底升起的舒爽,让他忍不住长长地“啊”了一声。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很快,原本声势浩大的“抗议队伍”,就变成了一条歪歪扭扭的“排队领汤队伍”。
大家默默地喝着汤,场面一度十分和谐,就是气氛有点尴尬。
站在门楼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张承言,己经彻底石化了。
他张着嘴,看着下面那些一边喝着“敌人”的绿豆汤,一边还在小声商量着“待会儿怎么骂”的考生们,感觉自己的脑子完全不够用了。
这就是林大人所谓的“看戏”?
用一锅绿豆汤,兵不血刃地,就瓦解了一场足以震动京城的“学潮”?
这……这己经不是“手段”了。
这简首就是“妖术”!
而我,则悠闲地靠在旁边的柱子上,看着系统面板上,那因为“惊世骇俗”的行为而开始缓慢跳动的“另类名望值”,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微笑。
一场完美的“行为艺术”,不仅化解了冲突,还意外收获了一波名望。
这感觉,真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