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7年初冬,酉时的夕阳如同一团即将熄灭的火球,无力地悬在德县三十里铺黑虎崖的上空。余晖洒下,将匪寨那高大的木墙染成了令人心悸的血色,仿佛是无数冤魂的鲜血在流淌。寨门之上,七颗风干的头颅在寒风中微微晃动,那是曾经因抗税而惨遭杀害的农民。他们瞪大的双眼,仿佛还在诉说着无尽的冤屈和对这个黑暗世界的控诉。
金荣桂伏身于崖顶,身旁倒扣着一尊青铜鼎。这青铜鼎造型古朴,周身刻满了神秘的纹路,此时却被当作了沙盘。他手中握着几支箭簇,正仔细地在鼎身上划出进攻的路线。每一道痕迹,都凝聚着他对这场剿匪行动的深思熟虑。
马团长双手抱胸,站在一旁,嘴里叼着根草棍,漫不经心地剔着牙。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贪婪和不屑,冷冷地说道:“金大人,这剿匪可是个苦差事,弟兄们都冒了那么大的风险。您要是能把赏银再加三成,否则弟兄们的手可就软了,这仗还不知道能不能打好呢。”
金荣桂停下手中的动作,缓缓站起身来,目光坚定地看向马团长。他指着鼎腹上的铭文,一字一顿地说道:“‘刑期无刑’,在本官眼里,只有王法,没有价钱。这次剿匪,是为了还百姓一个公道,是为了维护这一方的安宁,岂是能用银子来衡量的?”
马团长撇了撇嘴,心中暗自不满,但也不敢公然违抗金荣桂的命令。他知道,这位金大人是个出了名的刚正不阿,眼里揉不得沙子。他只能在心里盘算着,等打完这仗,再找机会从其他地方捞点好处。
子时,夜幕如墨,整个黑虎崖匪寨沉浸在一片死寂之中。突然,无数火把在黑暗中齐燃,如同一条条火龙蜿蜒向匪寨逼近。官兵们按照金荣桂事先布置好的计划,通过黑七余党供出的密道,将浸透了煤油的死猪抛入了寨中。
刹那间,火焰如同恶魔般从匪寨中窜起,三丈多高的火苗照亮了夜空。熊熊烈火迅速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喊杀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就在火势最猛烈的时候,匪首“独眼雕”竟绑着十名妇孺登上了箭楼。他一只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恶狠狠地对着下面的官兵喊道:“都给我住手!你们要是再敢往前一步,我就烧死这些娘们崽儿!”
此时,崖顶上的青铜鼎在烈火的映照下,泛出了妖异的红光。鼎耳在高温的烘烤下,发出嗡嗡的声响,仿佛是无数冤魂在哭嚎。栾师爷站在金荣桂身旁,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惊恐。他突然发现,鼎底沾着新鲜的朱砂,心中不禁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轻声说道:“大人,这鼎底的朱砂……怕是预示着血光之灾啊。”
金荣桂皱了皱眉头,但并没有过多在意。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箭楼上的“独眼雕”和那十名妇孺,心中盘算着如何才能在不伤害无辜的情况下,将土匪一网打尽。
“独眼雕”在箭楼上声嘶力竭地嘶吼着:“放我们走!否则我就把这些人都烧死!你们这些当官的,要是敢不顾他们的死活,就不怕遭报应吗?”
马团长站在一旁,脸上露出阴笑。他轻蔑地说道:“土匪婆娘也算人?大人,别管他们,放箭!这些土匪罪大恶极,死有余辜,他们的家属也没一个好东西。”
金荣桂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知道马团长的话虽然偏激,但也反映出了部分现实。这些土匪平日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他们的家属或多或少都与他们的恶行有关。但眼前这十名妇孺,毕竟是无辜的生命,他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烧死呢?
金荣桂攥紧了拳头,手中的沙土被他攥得粉碎。他的内心在痛苦地挣扎着,突然,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夺过身旁士兵手中的火把,用力掷向了匪寨的粮仓。
火光照亮了他半边染血的面庞,他的瞳孔里,青铜鼎的影子扭曲变形。他知道,这是一场调虎离山之计,希望能引开“独眼雕”的注意力,为营救那十名妇孺创造机会。
##西、灰烬藏金册(腐败现形)
大火渐渐熄灭,剿匪行动取得了胜利。官兵们在清理战场时,在匪首卧房的暗格中搜出了一本账本。这本账本记录着土匪每月向县丞赵德禄上供的情况,其中一页还粘着童男童女的耳环,这与近期发生的失踪案正好对应。
金荣桂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没有想到,在这看似正义的剿匪行动背后,竟然隐藏着如此巨大的腐败和罪恶。县丞赵德禄身为朝廷命官,本应为民请命,维护一方安宁,却与土匪勾结在一起,残害百姓。
他将账本紧紧地握在手中,眼神中透露出愤怒和失望。他来到青铜鼎前,将账本掷入了鼎中焚烧。当火舌吞没“赵德禄”三个字时,鼎身突然崩出一道裂痕,仿佛是这尊古老的青铜鼎也在为这腐败的官场而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