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渡古村的夜来得静。林凡裹着民宿的灰布毯子坐在院门口的石凳上,脚边蜷着只橘猫——是房东阿婆白天硬塞给他的,说"山里夜凉,猫能暖脚"。陆沉端着两杯热姜茶从屋里出来,杯口腾起的热气在月光下凝成白雾,像极了白天糖画铺飘着的糖丝。
"阿婆说这茶加了野蜂蜜。"陆沉把杯子放在石桌上,挨着林凡坐下,"我尝了口,甜得刚好,不齁嗓子。"他的指尖悄悄碰了碰林凡的手背,"你今天在山顶咳了两声,我怕你着凉。"
林凡捧起杯子,杯壁的温度透过掌心渗进来。他望着陆沉被月光镀亮的侧脸,突然想起白天在山顶,陆沉举着望远镜说"看,那片云像你画的兔子"——当时他凑过去看,云确实像只圆滚滚的兔子,耳朵尖还沾着点金粉,和糖画铺那只一模一样。
"陆沉。"他轻声说,"你今天......是不是故意把煎饼果子掰得歪歪扭扭?"
陆沉的耳尖瞬间红了。他低头搅着姜茶,杯底的枸杞在茶汤里打转:"那、那是......怕你咬到硬边儿。"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石桌的纹路,"其实我昨晚偷偷练了半小时,想给你掰个最圆的。"
林凡笑出了声。他伸手戳了戳陆沉的额头:"你啊,总爱把小事说得这么认真。"他的目光落在陆沉放在膝盖上的手,那双手背上还沾着白天打糍粑时蹭的糯米粉,"不过......我很喜欢。"
院外传来噼啪的声响。两人抬头,看见民宿老板娘正往院中央的篝火堆里添柴火。火苗舔着干燥的松枝,噼啪炸开几点火星,像撒了把星星在夜空里。阿婆举着蒲扇喊:"小同志们,来烤红薯!我窖里藏了十斤蜜薯,烤得流蜜!"
"走!"陆沉拽着林凡往篝火边跑,"我帮你挑最大的!"
篝火旁的竹筐里堆着橙红的蜜薯,表皮还沾着新鲜的泥。陆沉蹲在地上翻找,指尖在红薯上轻轻敲了敲:"这个最沉,肯定甜。"他挑了个拳头大的,用树枝串起来递给林凡,"你先吃,我再挑。"
林凡接过红薯,凑到篝火边烤。火苗烤得红薯皮滋滋冒油,焦香混着蜜甜在空气里打转。陆沉蹲在他旁边,用自己的外套帮他挡着夜风:"小心别烫着。"他的声音轻得像片落叶,"我上次烤红薯,把阿婆的竹筐烧了个洞......"
"后来呢?"林凡笑着问。
"阿婆没骂我。"陆沉的耳尖又红了,"她说'小沉这孩子,心热'。然后她从衣柜里翻出件旧毛衣,说'给你织件新的,别冻着'。"他转头看向林凡,眼睛亮得像星子,"那是我第一次穿带图案的毛衣——是只兔子,耳朵尖沾着蜜。"
林凡的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他想起白天在糖画铺,陆沉画的那只兔子,耳朵上别着银杏叶胸针——和此刻篝火映着的陆沉的眼睛,一样暖。
"陆沉。"他轻声说,"你总说自己手笨。"
"嗯?"
"可你给我编竹筐时,手比绣娘还巧。"林凡摸着他手背上的薄茧,"你给我画糖画时,手比老师傅还稳。"他的指尖滑到陆沉的手腕,"你给我戴银镯时,手比最细的绣花针还轻。"
陆沉的喉结动了动。他突然握住林凡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这里更笨。"他的心跳声透过粗布衬衫传来,"从高一见到你,它就总不听话——你笑的时候,它跳得像打鼓;你皱眉头的时候,它揪成一团;今天在山顶,它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林凡的眼泪掉下来。他低头吻了吻陆沉的手背,咸涩的泪混着蜜薯的甜,在舌尖化开:"陆沉,我也很笨。"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总假装没看见你塞在我抽屉里的桂花糕,总假装没发现你给我修的台灯多亮了一度,总假装......"他吸了吸鼻子,"总假装不喜欢你。"
"骗子。"陆沉用拇指抹掉他的眼泪,"你上周在图书馆翻《京城志》,翻到'同心锁'那页,书页都折皱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个红布包,打开是枚铜锁,"我昨天在古董摊淘的,阿婆说这是老物件,刻着'永结'和'同心'。"
林凡接过铜锁。锁身还带着古董摊的木屑味,刻痕里填着朱红的漆,像两簇永远不会灭的火。他望着陆沉期待的眼神,突然笑了:"那我们今晚就把它锁在......"
"锁在星空下。"陆沉接口,"等明年国庆,我们再来打开。"他的手指抚过铜锁的纹路,"到时候,我们要带着西跨院的方案、手作的竹筐、糖画的兔子,还有......"他的声音低下去,"还有我们的孩子,来听阿婆讲当年的故事。"
林凡的心跳快得像打鼓。他伸手勾住陆沉的脖子,把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陆沉,我信。"他的呼吸拂过陆沉的睫毛,"我信我们会老到走不动路,还坐在这儿烤红薯;我信我们会养只橘猫,和你现在抱的这只一样胖;我信......"他的目光落在铜锁上,"我信这把锁,能锁我们一辈子。"
篝火突然噼啪炸响,火星窜上夜空,像朵盛开的烟花。阿婆举着蒲扇笑:"小两口说悄悄话呢?"她往火里添了把松枝,"你们看,这火苗多旺——就像你们的日子,越烧越暖。"
陆沉的耳尖红得滴血。他从背包里掏出个小铁盒,打开是白天在糖画铺没吃完的糖画——兔子耳朵上沾着金粉,在火光里闪着光:"阿婆说,糖画要配着故事吃才甜。"他把糖画递给林凡,"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好。"林凡接过糖画,咬了一口,甜汁混着蜜薯的香,在嘴里漫开。
陆沉的声音轻得像片月光:"从前有座山,山脚下有个古村。村里有个爱画兔子的少年,和一个爱喝姜茶的姑娘。"他的手指抚过林凡手背的薄茧,"少年总说,姑娘的手比画纸还软;姑娘总说,少年的糖画比星星还亮。"他的目光落在铜锁上,"后来啊,他们在这儿烤了很多次红薯,看了很多次日出,戴了刻着名字的银镯,还收了把锁......"
"还收了把锁。"林凡接口,"锁着他们的永远。"
陆沉笑了。他伸手把林凡搂进怀里,下巴抵着他的发顶:"对,锁着他们的永远。"他的声音带着鼻音,"小满,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林凡的心脏被温暖填满。他回抱住陆沉,在他耳边轻声说:"陆沉,我也是。"
夜风掀起篝火的火星,像撒了把碎钻在夜空里。远处传来村民的山歌,调子轻轻的,像在哼一首没写完的情诗。林凡望着陆沉的侧脸,突然想起穿越时,自己在白光中醒来,手里攥着的湖蓝日记本——最后一页的字迹是原主写的:"原来最珍贵的不是风景,是和你一起看风景的人。"
此刻,他终于懂了。所谓"国庆假期",不过是命运给他们的一个注脚——让他们在古村的篝火旁,在十月的星子下,把那些平时来不及说的"我喜欢你",都揉进蜜薯的甜里,藏进铜锁的纹路里,渗进每一句"明天再去哪儿"的商量里。
"陆沉。"他轻声说,"以后每年国庆,我们都来这里好不好?"
"好。"陆沉应着,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但首先,我们要把西跨院的方案做完——毕竟,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
林凡笑着点头。两人相拥着看篝火,火星在他们眼中跳跃,像极了白天糖画铺那只眨眼睛的兔子。夜色渐深,古村的灯火渐次熄灭,只有他们的影子,在篝火映照下,叠成一片温柔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