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拿到癌症晚期报告的时候。

许昭昭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顾星河。

可命运偏偏爱开玩笑——

在她又一次被顾母扫地出门，狼狈转身打算离开时，他就那样猝不及防出现在她面前，一如从前耀眼。

而身旁和他十指相扣站着的，是她最好的闺蜜。

……

“好久不见。”

她极力隐忍声音里的颤意。

多年未见，明明是同样一张脸，许昭昭却总觉得顾星河变了。

或许是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再窥不见半点从前的情意。

许昭昭用力攥紧掌心，不让情绪外漏。

眼前的男人却突然抬脚，生生止住了她的话。

擦肩而过的瞬间，空气寂静无声。

果然，和预想中一样。

顾星河，不愿理她。

这个认知出现的瞬间，许昭昭就徒然白了脸。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她转身抓住顾星河的手腕。

“老同学，这么久没见，不打声招呼吗？”

没错，在许昭昭过去二十三年的生命里，她同顾星河做了整整十八年的同学。

不出意外，他们还会一起去同一所大学，然后结婚、生子，和无数对相爱的恋人那样，白头到老。

可这一切，都在顾星河父亲出事的那天，戛然而止。

顾星河的脸色，随着她的话越发凉薄。

目光越过月色，精准锁在许昭昭的脸上。

他勾唇讽笑：“打招呼？以什么关系？老同学？旧邻居？又或者，是中间亘着一条生命的初恋？”

话里完全区别于从前的漠然和平静，利刃狠狠刺向许昭昭。

她身形猛地一震，却还是当做没听到一般，扯起唇角笑的轻松：“你怎么突然回国了？”

“是因为阿姨吗？你放心，这五年我一直……”

“哗啦——”

突然迎头泼下的一盆水，生生打断了许昭昭的话。

其中还夹杂着顾母刺耳的谩骂声。

“你怎么还有脸缠着我家星河！你给我滚，我们家不欢迎许家的人！滚啊！”

凉水刺骨，浇灭了许昭昭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

五指间，男人的手也残忍收回，望向她的笑眼里，满是凉薄：“没听到啊？我们家不欢迎你，许小姐。”

男人说完，拉着身边人就走。

许昭昭脱力重重，摔在地上，她以为这五年她做的这些，起码能缓解一二。

可他，还是厌她。

她低头苦笑，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电话又催命一样响起来。

刚一接通，许母凌厉的声音就闯出来——

“你这个赔钱货，又死到哪去了？你是不是忘了我说的话？如果你还搞不定沈宥禾，就给我乖乖回来跟王家联姻！”

苛责的字句声声刺耳。

许昭昭看了眼眼前紧闭的大门，强压下痛意，认命转身赶去金帝斯会所。

包厢门开，不出所料，角落里的男人正揽着个妖娆的姑娘吻得深情。

许昭昭也不出声，低眉顺眼坐在两人对面。

平缓到，像是习以为常，又像是，毫不在意。

最后还是沈宥禾忍无可忍甩开女人：“许昭昭，扫不扫兴？五年了，你还没看够？”

“需要我再提醒你一遍吗？我身上没有顾星河的影子，还是说，顾星河也会当着你的面这么亲女人？”

许昭昭没开口。

灯红酒绿间，她无声看着沈宥禾的脸出神。

原来，已经五年了吗？

当年那件事之后，顾星河不告而别出国，她不是没想追去。

可沈宥禾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用顾星河的安危逼她跟他在身边。

或许是为了报复曾经她对他感情的拒绝。

这么多年来，他对她的羞辱越演越烈。

圈子里说她什么的都有。

许昭昭不是不懂那些难堪。

可顾家已经因为她父亲毁于一旦，顾星河是顾家最后的希望，他绝不能再因为她，受到伤害。

而且，也只有在面对沈宥禾时，她才能确定，她和顾星河的曾经，不是黄粱一梦。

她落寞垂下头。

沈宥禾落在她脸上的眼却一片猩红。

他一把拿起桌子上的酒瓶，凑到许昭昭唇边，语气讥讽。

“许氏快撑不住了，你妈应该又催你搞定我了吧？想我帮许氏也行，把这些酒干了，我就考虑考虑，怎么样？”

许昭昭几乎是在他话落的瞬间，便颤抖着手条件反射地接过酒瓶，仰头不要命的朝口中灌。

沈宥禾不喊停，她就一瓶接着一瓶。

这边的动静很快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身后不远处的卡座里，传来一声嗤笑。

“那不是沈宥禾那个舔狗吗？你们说，这是第几次看到她作践自己了？”

“五年了，许昭昭就不累吗，天天看着自己喜欢的男人左拥右抱不同的女人，还眼巴巴往上凑，贱不贱啊？”

姗姗来迟的顾星河才刚落座，就听到朋友最后一句话嗤笑。

“这算什么，听说四年前，她还为沈宥禾打过一个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