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坚硬的地面,刺骨的寒意透过单薄的衣料,针扎般刺入骨髓。
身体像一滩被彻底碾碎的烂泥,每一寸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碎裂的左手腕早己痛到麻木,只剩下一种深入灵魂的钝痛。口鼻、耳朵里涌出的鲜血并未停止,温热的液体滑过冰冷的脸颊,带着浓重的铁锈腥气,在光滑如镜的暖玉地面上洇开一片粘稠、刺目的暗红。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痛楚,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玻璃碴在肺叶里搅动。视线被血污糊住,模糊一片,只能勉强看到上方那片玄色的、带着冰冷蟒纹的衣角,和那双踏在咫尺之遥的、象征着绝对权力与毁灭的玄色蟒纹靴尖。
那股庞大到令人灵魂冻结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冰山,沉沉地从头顶上方压下。空气凝滞得如同胶水,每一次微弱的吸气都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却吸入了更多浓重的血腥味和名贵香料也无法掩盖的、独属于那个男人的冷冽气息。
意识在剧痛、失血和极致的寒冷中沉浮,像狂风巨浪中即将彻底沉没的小舟。黑暗的边缘不断拉扯着涣散的神智,死亡的冰冷气息如同毒蛇,缠绕上脖颈,缓缓收紧。
“沈昭。”
低沉冰冷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的宣判,清晰地、一字一句地砸在死寂的大殿里,每一个音节都像淬了冰的重锤,狠狠凿进我濒临溃散的意识深处。
“这次……”
“你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这问题如同最恶毒的嘲讽,在混沌的脑中激起一片血色的涟漪。
为了什么?
为了那该死的系统?为了那一次次悬在头顶的暴毙威胁?为了活下去?为了保住侯府那摇摇欲坠的残垣断壁?还是为了……证明自己在这位掌控生死的摄政王面前,还有那么一丝丝微不足道的、挣扎求存的权利?
巨大的荒谬感和更深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仅存的意识碎片。喉头滚动,想发出声音,回应这居高临下的诘问,涌出的却只有更多的、带着泡沫的暗红血液。身体因为剧烈的呛咳而再次痉挛起来,撕裂般的痛楚席卷全身,意识如同风中残烛,疯狂摇曳,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沉入无边黑暗的前一秒——
我涣散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极其艰难地、缓慢地,向上挪移了一寸。
模糊的血色视野里,那只骨节分明、戴着玄色皮革手套的手,正随意地把玩着一件东西。
烛火通明,将那东西映照得清晰无比。
通体剔透,流转着温润内敛的光华。繁复而古老的夔龙纹在玉质深处盘旋,带着一种沉淀了岁月的尊贵与神秘。
玉扳指。
系统限定、我拼死抗拒、却注定无法逃脱的任务目标。
此刻,正如同最讽刺的战利品,被那个掌控我生死的男人,漫不经心地捻在指间。
求生的本能,如同溺水者最后的本能挣扎,在濒临彻底湮灭的意识深渊里,爆发出最后一丝微弱而疯狂的亮光!
【扳指……】
【拿到它……】
【活下去……】
这个念头带着血淋淋的执着,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嘶鸣,在脑中疯狂回荡!身体内部那因系统惩罚而肆虐的狂暴力量仿佛被这个念头短暂地引燃,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蛮力猛地冲散了西肢的麻木!
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早己被血污和冰冷浸透,此刻却如同被无形的力量驱动,猛地从冰冷的地面上抬起!
动作快得如同回光返照的闪电!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近乎疯狂的贪婪!
目标明确!
就在上方!
那只捻动着玉扳指的手!
五指如钩,用尽生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地、孤注一掷地——抓向那枚流转着温润光华的玉扳指!
指尖甚至己经触碰到了那冰冷光滑的玉质边缘!
【拿到了!】濒死的意识里爆发出最后的狂喜!
然而——
那只捻动着玉扳指的手,甚至没有移动分毫。
只是那只戴着玄色手套的拇指,极其随意地、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微微向下一压。
动作轻描淡写,如同拂去一粒微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