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绝望的深渊,暖阁的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撞开了!
不是仆役。
两个穿着玄色劲装、面容冷硬如同石雕、腰间佩着制式长刀的男子,如同两尊煞神,无视满屋的混乱和哭喊,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他们周身散发着浓烈的、生人勿近的冰冷煞气,瞬间让暖阁内的温度骤降!
为首一人,鹰隼般的目光锐利地扫过一片狼藉的暖阁,扫过七窍流血、奄奄一息的我,最后定格在王太医身上,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人味:
“摄政王有令。”
“沈小侯爷,即刻入府。”
“王府太医,己在等候。”
轰——!
这冰冷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得所有人瞬间失声!
摄政王!
萧彻!
他……他怎么知道?!他就在这个时候派人来了?!
巨大的震惊甚至暂时压过了濒死的痛苦和恐惧!娘亲忘记了哭泣,奶娘忘记了尖叫,连王太医捻着金针的手都僵在了半空!
那为首的黑衣侍卫根本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他目光转向榻上如同血人般的我,对着身后的同伴冷冷地一挥手:
“带走!”
两个黑衣侍卫如同最精准的机器,立刻上前。一人粗暴地拨开挡在榻前的王太医和奶娘,另一人则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如同铁钳般,就要抓向我那只裹满绷带、吊在胸前的伤臂!
“不!不要碰他!他的手!”奶娘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想要阻拦!
“你们干什么!昭儿伤成这样!你们不能动他!”娘亲也疯了般扑上来!
王太医也反应过来,厉声道:“住手!小侯爷此刻命悬一线!经不起任何颠簸挪动!你们这是要他的命!”
“滚开!”为首的黑衣侍卫眼神一厉,佩刀虽未出鞘,但那股凛冽的杀气瞬间爆发!他只用一只手,便如同驱赶蚊蝇般,将扑上来的奶娘和娘亲轻易地拂开!力道之大,让两人踉跄着跌倒在地!
“王爷之命,违者——杀无赦!”冰冷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带着绝对的、不容置疑的威压!瞬间镇住了暖阁内所有试图阻拦的人!
那抓向我伤臂的手没有丝毫停顿!
剧痛!撕裂般的剧痛!从碎裂的腕骨处猛然爆发!如同千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我眼前一黑,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极其短促凄厉的痛呼!身体因为剧痛猛地向上弓起,随即又无力地下去!
意识彻底沉入黑暗之前,最后的感知,是那只冰冷的手如同铁箍般,毫不留情地、死死地钳住了我受伤的臂膀!
紧接着,身体一轻,如同破布麻袋般被人粗暴地从榻上拎起!
颠簸!剧烈的颠簸!身体被随意地甩动,每一次晃动都带来骨头散架般的剧痛!碎裂的手腕处更是如同被反复碾磨!口鼻耳中的鲜血仍在不断涌出,粘稠而冰冷,糊住了口鼻,带来窒息的绝望感。
隐约中,听到娘亲和奶娘撕心裂肺的哭喊被隔绝在身后,越来越远……
听到福伯惊怒的呵斥被冰冷的刀鞘击打声打断……
听到王太医焦急的呼喊:“小心他的手!不能再动了!否则……”
后面的话,被灌入口鼻的冷风和剧烈的颠簸彻底淹没。
黑暗。冰冷。剧痛。窒息。
像一件没有生命的货物,被拖拽着,抛掷着,穿过侯府的回廊,穿过冰冷的风雨(似乎又下雨了?),最后被重重地扔进了一个更加冰冷、更加坚硬、带着皮革和某种冷冽熏香气息的地方。
似乎是……马车的底板?
沉重的颠簸再次传来,比侯府的马车更加剧烈!每一次车轮碾过不平的路面,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全身的伤处!碎裂的手腕更是首当其冲!那钻心刺骨的剧痛,如同酷刑,一次次将我濒临涣散的意识从黑暗边缘强行拉回!
鲜血不断从口鼻涌出,染红了冰冷的车底板。每一次颠簸,都感觉内脏都要被震得移位。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痛苦喘息。
【萧彻……】
【他……终于……还是……来了……】
在无边无际的剧痛和濒死的窒息中,这个念头带着一种扭曲的、绝望的平静,沉沉地坠入意识的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一个世纪。
剧烈的颠簸终于停止。
身体再次被粗暴地拖拽起来。
冰冷的雨水(果然是下雨了)瞬间浇在脸上,混合着口中的血腥,带来一种诡异的清醒。视线一片血红模糊,只能隐约看到眼前是两扇巨大的、紧闭的、散发着沉重威压的……玄黑色门扉。
是摄政王府的大门!
门扉无声地打开,露出里面深不见底的、如同巨兽咽喉般的黑暗甬道。
我被毫不留情地拖了进去!
门在身后沉重地关上,隔绝了外面最后一丝天光和风雨声。
眼前,是熟悉的、灯火通明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王府正殿。巨大的蟠龙柱,冰冷光滑的暖玉地面,空气中弥漫着名贵香料的气息,却压不住那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威压。
身体被猛地向前一掼!
“噗通!”一声闷响。
我如同被丢弃的垃圾,重重地摔在冰冷坚硬、光可鉴人的暖玉地面上!
全身的骨头仿佛都摔散了架!碎裂的手腕更是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仿佛骨头茬子再次错位的剧痛!我蜷缩在地,剧烈地咳嗽起来,更多的鲜血混合着破碎的内脏碎块(?)从口中涌出,在冰冷的地面上洇开一片刺目的暗红。
意识在剧痛和失血中模糊涣散,视线被血污糊住,只能勉强看到前方不远处,一双玄色蟒纹的靴尖。
那靴尖稳稳地踏在光洁的地面上,纹丝不动。
一股庞大到令人灵魂冻结的冰冷威压,如同实质的冰山,沉沉地从头顶上方压下。
我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视线顺着那华贵的蟒袍下摆,向上,向上……
越过束腰的玉带,越过紧抿的、如同刀锋般的薄唇,越过高挺的鼻梁……
最终,撞进了一双眼睛。
一双深不见底、如同万年玄冰雕琢而成的黑眸。
那双眼睛,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蜷缩在地、如同蝼蚁般狼狈不堪、七窍流血的我。
眸底深处,没有愤怒,没有杀意,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只有一片纯粹的、冰冷的、如同在审视一件失败实验品般的……漠然。
以及,一丝极其细微、却足以冻结灵魂的……
了然。
萧彻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右手。
那只骨节分明、戴着玄色皮革手套的手,此刻正随意地把玩着一件东西。
那东西在殿内明亮的烛火下,流转着温润内敛的光华。
赫然是一枚通体剔透、雕刻着繁复夔龙纹的……玉扳指!
正是系统限定、我拼死抗拒、却注定无法逃脱的任务目标!
他修长的手指捻动着那枚玉扳指,动作优雅而从容。
冰冷的目光,如同最锋利的解剖刀,一寸寸刮过我因剧痛和恐惧而扭曲的脸,扫过我不断涌出鲜血的口鼻,最终定格在我那只无力垂落、被鲜血浸透绷带的碎裂手腕上。
低沉冰冷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的宣判,清晰地、一字一句地砸在死寂的大殿里,也砸碎了我最后一丝侥幸:
“沈昭。”
“这次……”
“你又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