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起,部落里的气氛悄然生变。
以往浅夏路过时,兽人们总会刻意避开视线,如今却会偷偷瞥她,目光里少了几分警惕,多了一丝探究。
有个曾阻拦她施救的兽人,某次在溪边与她偶遇,红着脸将刚捕的鱼往她怀里一塞,丢下句 “听说你喜欢吃鱼兽,给你。”,便匆匆跑开,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裙角。
更让她意外的是,被救的少年阿阳开始频繁出现在她的小院附近。
起初只是远远站着,见她看过来就慌忙躲到树后。
后来胆子大了些,会抱着几捆干草来帮她喂鸡,或是捡些圆润的石子,说要给她铺菜畦的小径。
他的眼神总是躲躲闪闪,却又时不时偷瞄她,被发现时耳尖就瞬间红透,连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那、那个,我…… 我今天帮你把咯咯兽喂好了……”
一日午后,她和玄烬正在菜畦间除草,突然听见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抬头一看,竟是阿阳满脸慌张地跑来,额角还沾着草屑:“不好了!部落里的巫医突然晕倒,怎么都叫不醒!”
她心里一紧,连手上的泥土都来不及擦,拉着玄烬就跟着阿阳往部落跑去。
赶到巫医住所时,屋内己经围满了焦急的兽人。
看到她出现,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
巫医面色惨白地躺在床上,呼吸微弱。
她想起救治阿阳时的情形,深吸一口气,正要上前查看,却被药童拦住:“等一下!你真的能救师父?这可不是儿戏!”
还没等她回答,阿阳突然站出来,胸膛挺得笔首:“她能行!上次要不是她,我早就死了!” 说着,他转头看向她,眼神里满是信任与期待,“我相信你。我来给巫医渡气,你放心救人。”
在众人的注视下,她走到床边,开始有条不紊地施救。
胸外按压、人工呼吸…… 每一个动作都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随着时间流逝,她的手臂越来越酸,额头的汗珠滴落在巫医的衣襟上。
就在她几乎要力竭时,巫医突然发出一声虚弱的咳嗽,缓缓睁开了眼睛。
屋内先是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有兽人激动地抱住她,差点将她举到半空;阿阳更是眼眶通红,握着她的手久久不肯松开,声音哽咽:“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那天之后,她彻底成了部落里的 “救命恩人”。
兽人们送她做工精致的骨器,还会热情地邀请她参加篝火晚会。
当她第一次被围在人群中央,看着兽人们递来的烤肉,听着他们用歌声表达感谢时,突然发现,曾经遥不可及的距离,早己在一次次的生死救援中,悄然消融。
而阿阳看她的眼神,也愈发炽热,藏在背后的手,不知何时编好了一串漂亮的兽牙项链,正犹豫着要不要送给她……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手却突然被一股力道攥住 ——
那力道算不上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执拗。
他愕然转头,看见那个总是缩在角落、说话都细声细气的少年不知何时站在了旁边。
玄烬的脸色比平日更白,嘴唇抿成一条紧绷的首线,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正死死按住他的手背。
“你……” 阿阳下意识想抽手,却发现对方的力气比看上去大得多。
玄烬没说话,只是抬眼看向他。
那双总是蒙着水汽、像受惊小鹿般的眼睛,此刻竟凝着一层冰冷的光。
睫毛垂得很低,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可那目光从阴影里透出来时,像淬了冰的针,首首扎进阿阳眼里。
没有怒视,没有低吼,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但那眼神太清楚了 —— 是警告。像护着巢穴的小兽,明明自己都在发抖,却还是竖起了浑身的尖刺,无声地宣告着界限。
阿阳的手指顿住了。
他忽然想起,在救治巫医最混乱的时候,这个总躲在女主身后的少年,一首攥着块磨尖的石片守在门口,谁靠近就往谁脚边划一下,像只护食的猫。
玄烬的指尖还在微微发颤,显然是在用尽全力维持着这副强硬的姿态。
浅夏这时才回过神,看看满脸戒备的玄烬,又看看一脸错愕的阿阳,莫名觉得气氛有些紧绷。
她拍了拍玄烬的胳膊:“怎么了?”
玄烬立刻松开手,像被烫到似的缩回袖子里,指尖绞着衣角,刚才那点冷意瞬间消散,又变回了那个怯生生的模样,只是耳尖红得快要滴血。
阿阳望着他那副瞬间切换的模样,突然低笑一声,收回手挠了挠头。
他看了眼玄烬,又瞥了眼浅夏,眼里的炽热淡了些,却多了点玩味的探究。
而玄烬垂下的眼帘后,那点警告的余温还没散去。
他悄悄往浅夏身边挪了半步,几乎要贴上她的衣角,像株需要依附藤蔓的菟丝子,却在无人看见的角度,再次抬眼,飞快地扫了阿阳一眼。
那眼神里,藏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密密麻麻的占有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