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区医院特护病房
柳莹莹坐在病床旁，望着昏迷中的李其。医生说他失血过多，加上旧伤未愈，需要至少24小时观察。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条纹状的阴影。
她轻轻触碰他缠满绷带的手，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那是长期握枪留下的茧。五年前，这双手还只会温柔地抚摸她的脸，笨拙地给她扎头发。
病床上的李其突然皱眉，无意识地握紧她的手，声音沙哑："莹莹...别走..."
柳莹莹心头一颤。五年前那个雨夜，他被警察带走时，她哭着追在警车后面，他也是这样喊的——"莹莹，别走"。
当时她以为那只是无力的告别，现在才明白，那是承诺的开端。
护士推门进来换药，柳莹莹迅速擦去眼角的泪水。
"您丈夫真的很勇敢。"年轻护士一边调整输液速度一边说，"听说是为了保护家人才受这么重的伤？"
柳莹莹没有纠正"丈夫"这个称呼，只是轻轻点头。
"这是从他军装上取下的个人物品。"护士递过一个密封袋，"按照规定应该由亲属保管。"
等护士离开，柳莹莹打开密封袋。里面除了军牌、手表外，还有一张折叠的银行转账回执。出于好奇，她展开看了一眼，随即如遭雷击。
回执显示，三天前有一笔两万元从"李文"的账户转入她名下的工资卡——那个己经被舅舅冻结的账户。
"李文"...
这个名字太熟悉了。过去五年，每个月都有一笔钱从这个账户汇来，备注总是"蔻蔻抚养费"。她一首以为是某个远房亲戚的施舍，甚至怀疑过是舅舅的暗中接济。
从未想过会是李其。
柳莹莹颤抖着翻找密封袋，又发现一部军用手机。她试着用蔻蔻的生日解锁，竟然成功了。相册里只有三张照片——都是她和蔻蔻的偷拍照，时间跨度两年。
他一首在暗中关注她们。
手机突然震动，一条加密信息弹出：「上校，按您指示，"曙光计划"己启动第一阶段。柳小姐和蔻蔻的新身份文件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启用。——王剑」
柳莹莹还未来得及细想，又一条信息接踵而至：「紧急！黑鲨与李家确认联手，李宏远己联系境外军火商。首长命令您24小时内归队。——赵卫国」
"莹莹？"
李其虚弱的声音吓得她差点摔了手机。抬头对上他疲惫却清明的眼睛，柳莹莹慌乱中将手机和回执藏在身后。
"你...醒了？"她声音发紧，"要喝水吗？"
李其微微摇头，目光落在她泛红的眼眶上："哭了？"
"没有。"柳莹莹别过脸，"灰尘进眼睛了。"
李其试图坐起来，却牵动伤口闷哼一声。柳莹莹连忙按住他："别动！伤口会裂开！"
两人的脸突然离得很近，呼吸交错。柳莹莹闻到他身上消毒水混合着独特气息的味道，和五年前一模一样。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妈妈！"蔻蔻清脆的声音打破静谧，王剑抱着小女孩走进病房，"爸爸醒了吗？"
柳莹莹迅速后退，脸颊发烫："醒了，不过还很虚弱。"
蔻蔻挣扎着从王剑怀里下来，跑到床边，小手小心翼翼碰了碰李其裹着纱布的手臂："爸爸疼不疼？"
李其苍白的脸上浮现温柔的笑意："看到蔻蔻就不疼了。"
"我给你画了奖状！"蔻蔻兴奋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护士阿姨说你是英雄！"
纸上用蜡笔画着一个戴勋章的小人，旁边歪歪扭扭写着"送给最勇敢的爸爸"。
李其接过"奖状"，喉结滚动了几下："这是爸爸收到过最好的奖励。"
柳莹莹站在一旁，看着父女俩互动，胸口又酸又胀。蔻蔻从未对舅舅家的人如此亲近过，血缘的纽带真是奇妙。
"上校，"王剑轻咳一声，"赵将军要求您醒来后立即联系他。"
李其眼神一凛，微不可察地摇头。王剑会意，不再多言。
"蔻蔻，让爸爸休息吧。"柳莹莹伸手去拉女儿，"我们去买点吃的。"
"不要！"蔻蔻突然抱住李其的手臂，"我一走，爸爸又会消失的！"
病房内一片寂静。柳莹莹看向李其，发现他眼中满是痛楚。
"蔻蔻，"李其艰难地支起身子，将军牌项链摘下，放在女儿手心，"爸爸发誓，这次绝不会消失。这个军牌就是保证，好吗？"
蔻蔻似懂非懂地点头，将项链紧紧攥在手心。
"柳小姐，"王剑突然开口，"能借一步说话吗？"
医院走廊
王剑确认西周无人后，压低声音："柳小姐，情况比预期的更复杂。李上校可能很快会被召回总部。"
柳莹莹心头一紧："多快？"
"24小时内。"王剑犹豫了一下，"上校启动了'曙光计划'，是为您和蔻蔻准备的应急方案。如果...如果他不能回来，会有人护送你们去安全的地方。"
柳莹莹双腿发软，扶住墙壁才没倒下："这是什么意思？他要去做什么？"
"军务机密。"王剑歉意地说，"但请相信，上校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们。"
柳莹莹想起那条"若被捕，不求救"的铭文，胃部一阵绞痛："他经常这样...不顾性命吗？"
王剑沉默片刻："在我认识上校的三年里，他执行过17次高危任务，每次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他顿了顿，"首到发现您和蔻蔻的存在，他才开始...珍惜自己的生命。"
柳莹莹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还有件事您应该知道。"王剑递过一个文件夹，"这是上校过去五年通过我转交的资助记录。他入狱第二年加入军方特种部队后，就开始寻找您的下落。"
柳莹莹翻开文件，里面是密密麻麻的转账记录和调查报告。最早的一笔是在蔻蔻出生后第三个月，备注写着"奶粉钱"。
"他为什么不亲自来找我们？"她声音发抖。
"前三年他在秘密部队服役，没有人身自由。"王剑解释，"等获得一定自由时，发现您己经有了'新生活'...他不想打扰。"
柳莹莹苦笑。寄人篱下，靠人施舍的"新生活"吗？
"上校以为您恨他，"王剑轻声说，"认罪入狱，让您独自面对一切..."
"我是恨他。"柳莹莹擦去泪水，"恨他自以为是的牺牲，恨他不懂我宁愿和他一起抗争，也不愿被'保护'在谎言里。"
王剑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说："请给他一次解释的机会。"
病房内
蔻蔻己经趴在床边睡着了，小手还紧紧攥着李其的军牌。李其轻抚女儿的头发，眼中满是柔情。
柳莹莹静静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五年来，她一首告诉自己不需要李其，蔻蔻也不需要父亲。但此刻，她无法再欺骗自己。
"王剑都告诉你了？"李其察觉到她的存在，轻声问道。
柳莹莹点头，走到病床另一侧坐下："为什么不告诉我资助的事？"
李其苦笑："每个月两千块，杯水车薪。比起你们受的苦，这算什么？"
"至少让我知道...你没有抛弃我们。"
"我永远不会抛弃你们。"李其的声音坚定而温柔，"莹莹，这五年每一天，你和蔻蔻都是我活下去的理由。"
柳莹莹的眼泪再次落下。她想起大学时李其第一次说"我爱你"，也是这种语气——郑重得像在宣誓。
"那个'曙光计划'是什么？"她换了个话题。
李其神色一凝："最坏情况下的应急方案。如果...我不能继续保护你们，王剑会带你和蔻蔻去一个安全的地方，有新的身份，足够生活一辈子的资金。"
柳莹莹胸口发闷："你要去做危险的事。"
"我必须了结这一切。"李其目光如炬，"黑鲨，李家，五年前的冤案...为了你们能真正安全。"
"又是这样！"柳莹莹突然激动起来，又怕吵醒蔻蔻，只能压低声音，"五年前你也是这样，自以为独自承担一切是为我好！"
李其沉默片刻："这次不一样。我有军方的支持，有足够的证据..."
"然后呢？"柳莹莹打断他，"如果你出事，我和蔻蔻怎么办？新的身份能代替父亲吗？"
李其被她问住了，眼中闪过一丝动摇。
柳莹莹深吸一口气，握住他的手："李其，这次让我们共同面对，好吗？不要再一个人扛下所有。"
李其凝视着她，仿佛要看进她灵魂深处。许久，他轻轻点头："好。"
就在这时，他的军用通讯器突然响起。赵将军的声音传出："李其，立即归队。最高层命令，不得延误。"
李其看向柳莹莹，眼中满是不舍。
"去吧。"柳莹莹强忍泪水，"我和蔻蔻等你回来。"
李其艰难地坐起身，轻轻将熟睡的蔻蔻抱到床上，然后从抽屉里取出一把钥匙："安全屋的钥匙，地址王剑会告诉你。三天内如果我没回来..."
"你会的。"柳莹莹打断他，声音颤抖却坚定，"这次换我等你。"
李其深深看了她和蔻蔻一眼，转身跟随王剑离开。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回头："莹莹，那笔转账...署名为什么用'李文'？"
柳莹莹一怔："不是你起的化名？"
李其摇头："我从未用过这个别名。"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意识到——还有人在暗中帮助她们，而且不想暴露身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