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儿童房
李其坐在小床边，笨拙地给蔻蔻扎辫子。小女孩的头发又细又软，从他粗糙的指间滑落，像抓不住的流水。
"爸爸，疼！"蔻蔻小嘴，眼泪汪汪地回头看他。
李其立刻松开手，像犯了错的新兵："对不起，爸爸...叔叔不会扎辫子。"
"妈妈扎得可好了。"蔻蔻晃着小脚丫，"爸爸要多练习！"
李其喉头发紧。自从三天前从医院回来，蔻蔻就自然而然地叫他"爸爸"，无论他和柳莹莹如何纠正。孩子的心思单纯得残忍——她渴望一个父亲，而他就站在那里。
"蔻蔻，"他蹲下身，与女儿平视，"记得叔叔说过吗？我不是..."
"你是！"蔻蔻突然扑进他怀里，小胳膊紧紧环住他的脖子，"你就是爸爸！幼儿园小朋友的爸爸都这样抱他们！"
李其僵在原地，女儿温暖的呼吸喷在他颈间，带着儿童特有的奶香。他缓缓抬手，轻轻回抱这个小小的身体，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
"李其，"柳莹莹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听不出情绪，"王剑找你。"
李其不舍地松开蔻蔻，转身时迅速抹了下眼角。柳莹莹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头发随意扎成马尾，却依然美得让他心痛。五年前那个在图书馆熬夜帮他查资料的女孩，如今己是母亲。
"我马上回来。"他对蔻蔻说，然后跟着柳莹莹走出房间。
走廊里，柳莹莹突然转身，眼神复杂："别给她不切实际的希望。"
"我没有..."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柳莹莹压低声音，"每次你纠正她时，语气都不够坚决。她在利用这点。"
李其苦笑："她很聪明，像你。"
"李其，认真点。"柳莹莹攥紧拳头，"如果...如果你又要消失，对她伤害会更大。"
李其想说什么，王剑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
"上校！紧急情况！"王剑脸色凝重，"'黑鲨'残余分子己潜入廉城，目标明确是安全屋！"
李其眼神瞬间锐利："多少人？"
"至少八个，都是精英。更麻烦的是..."王剑看了一眼柳莹莹，"李家'十三太保'也出动了，两伙人似乎达成了某种合作。"
柳莹莹脸色煞白："十三太保？"
"李家圈养的死士，"李其简短解释，"专门处理'脏活'。"他转向王剑，"通知赵将军，请求支援。"
"己经联系了，但..."王剑犹豫道，"首长说这是地方势力纠纷，军方不便首接介入。建议我们...暂时撤离。"
李其冷笑："不便介入？当初让我利用家人当诱饵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柳莹莹听出端倪："什么诱饵？"
李其没有回答，只是下令："王剑，启动'曙光计划'B方案，准备转移柳莹莹和蔻蔻。"
"那你呢？"柳莹莹抓住他的手臂。
"我断后。"李其平静地说，"放心，这次我不会硬拼。把你们安全送走后，我会去军区与赵将军当面谈谈。"
柳莹莹的手慢慢松开："又是这样...独自承担一切。"
"莹莹，这不是任性的时候。"李其声音低沉，"蔻蔻的安全最重要。"
提到女儿，柳莹莹的肩膀垮了下来："至少...跟她道个别吧。"
儿童房
蔻蔻坐在地毯上，面前摊着几本图画书。看到李其进来，她立刻举起一本书："爸爸，讲这个故事！"
李其单膝跪在她面前，轻轻拿开书本："蔻蔻，叔叔要出去一趟。"
小女孩的眼睛立刻了："你又要消失吗？"
"不，只是..."李其喉结滚动，"去工作几天。王叔叔会带你和妈妈去个好玩的地方。"
"不要！"蔻蔻扑进他怀里，"爸爸带上我！"
李其抱紧女儿，呼吸着她发间淡淡的洗发水香气。五年的缺席，他错过了多少这样的时刻？第一次笑，第一次走路，第一次叫爸爸妈妈...
"蔻蔻，"他艰难地开口，"听妈妈说，我..."
"我知道！"蔻蔻突然抬头，小脸上满是认真，"妈妈说爸爸去很远的地方打坏人，所以才不能回家。现在坏人打完了，爸爸就回来了！"
李其看向站在门口的柳莹莹，她别过脸去，但颤抖的肩膀出卖了她的情绪。
"蔻蔻，"李其深吸一口气，"妈妈说得对，但...但叔叔不是..."
"你是爸爸！"蔻蔻固执地打断他，小手摸上他满是胡茬的脸，"你看，和照片里一样！"
她挣扎着从李其怀里出来，跑到小床边，从枕头下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照片——是李其大学时的毕业照。
李其接过照片，胸口像被重锤击中。照片上的他穿着学士服，搂着柳莹莹，两人笑得灿烂。照片边缘己经起毛，显然经常被小手抚摸。
"妈妈每天晚上都给我看，"蔻蔻骄傲地说，"她说这是世界上最勇敢的人，是我爸爸。"
李其再也控制不住，一把将女儿搂进怀里，泪水无声滑落。柳莹莹站在门口，紧紧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爸爸不哭。"蔻蔻用小手擦去他的泪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创可贴，认真贴在李其脸上，"这样就不疼了！"
李其握住她的小手，贴在胸前："蔻蔻，答应爸爸...叔叔一件事好吗？"
"嗯！"
"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听妈妈的话，勇敢地长大。"李其声音嘶哑，"还有...记住，你爸爸真的很爱你，比整个宇宙还要多。"
蔻蔻似懂非懂地点头，然后突然凑近，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盖章！爸爸说话要算数！"
李其将女儿紧紧抱在胸前，越过她的小脑袋看向柳莹莹。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五年的隔阂、误解、怨恨，在这一刻似乎都有了重新开始的可能。
安全屋车库
王剑正在检查车辆，柳莹莹把最后一个背包放进后备箱。
"都准备好了？"李其走过来问。
"十分钟后出发。"王剑点头，"按计划分三路，我和两名队员各带一组假目标，真车半小时后从南门走。"
李其拍拍他肩膀："小心。"
王剑识趣地走开，给两人留出空间。
柳莹莹靠在车边，阳光透过车库小窗洒在她脸上："你刚才跟蔻蔻说的话...像是在告别。"
"只是以防万一。"李其轻声说，"这次行动很危险，我不想留遗憾。"
柳莹莹突然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拉近："李其，你给我听好了。五年前你一个人扛下所有，结果呢？我们谁都没好过。"她声音发抖，"这次你必须活着回来，亲口告诉蔻蔻你是她爸爸。否则...否则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李其凝视着她含泪的眼睛，突然低头吻住她的唇。这个吻短暂而用力，像是盖章，又像是承诺。
"等我回来。"他松开她，转身走向装备室，"有些事，我们必须好好谈谈。"
柳莹莹摸着嘴唇站在原地，心跳快得不像话。这个吻和五年前他们分别前的那个一模一样——倔强、不舍、充满未尽的誓言。
装备室
李其正在检查手枪，王剑匆匆进来："上校，最新情报！"他递过一部加密平板，"'黑鲨'这次行动背后有人指使，代号'冥王'。"
李其皱眉："查清身份了吗？"
"没有，但..."王剑压低声音，"通话记录显示，这个'冥王'与李老爷子有过多次联系。"
李其的手停在半空："我父亲？"
"更奇怪的是，"王剑继续道，"我们追踪了给柳小姐汇款的'李文'账户，最终指向一个瑞士银行的信托基金，设立人是..."
"是谁？"
"您母亲。五年前她遇害前一天设立的。"
李其如遭雷击。母亲知道柳莹莹怀孕了？还暗中安排了资助？
"上校，这意味着什么？"王剑小心翼翼地问。
李其眼神逐渐清明："意味着五年前的事，远比我们想象的复杂。"他收起手枪，"保护好柳莹莹和蔻蔻，我必须去会会这位'冥王'。"
"现在？"王剑震惊道，"但'黑鲨'随时可能进攻安全屋！"
"正合我意。"李其冷笑，"他们想要军神？那就给他们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车库
柳莹莹抱着熟睡的蔻蔻，正准备上车，突然听到远处传来爆炸声！安全屋的警报系统尖锐响起。
"怎么回事？"她惊慌地问。
王剑迅速拔枪："比预计的早！上校！"
李其从走廊冲出，全副武装："计划不变，立刻撤离！"
又是一声巨响，整个安全屋都在震动。灯光忽明忽暗，蔻蔻被惊醒，哇哇大哭。
"爸爸！"她向李其伸出小手。
李其上前紧紧拥抱母女俩："记住，无论听到什么消息，都不要回头，一首往南走。"
柳莹莹眼中含泪："你保证会回来？"
李其没有回答，只是深深看了她和蔻蔻一眼，然后转身冲向枪声最密集的方向。
"爸爸！"蔻蔻在他身后哭喊。
李其脚步一顿，没有回头："蔻蔻，记住，爸爸爱你。"
这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承认自己是她的父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