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深,跟妈妈回家。"那倒影开口,声音和母亲分毫不差。
我猛地后退,后腰撞上温热的肉体。回头一看,江临川正用伪装者人格捏着我的脸,指腹按在我眉骨上——那是母亲哄我睡觉时的习惯动作。
"别碰我!"我挥拳砸向他,却穿过了他的身体。西周的空间突然碎裂成无数镜面,每个碎片里都映着母亲戴面具的样子,有的在注射药剂,有的在微笑挥手,有的...正在对少年江临川做脑部手术。
"看到了吗阿深?"江临川的声音从西面八方涌来,"你妈就是这么对我的!"
我捂住耳朵蹲下身,记忆刻印能力不受控制地暴走。那些被我刻意遗忘的碎片——母亲实验室里的编号牌、手术台上的金属工具、少年江临川蜷缩在角落的身影——全变成实体扎进我肉里。
"林教授!"苏晴的声音穿透镜面,"他在构建心理迷宫!用你的记忆刻印反击!"
我咬破舌尖,血腥味让意识清醒了几分。对面的江临川正站在一片血泊里,三个影子在他身后撕扯:暴虐者举着手术刀,伪装者戴着母亲的面具,理性者抱着头喊"别打了"。
"想玩记忆?"我抹掉嘴角的血,将手掌按在最近的镜面上,"那就看看谁的迷宫更结实!"
记忆刻印发动的瞬间,我看见江临川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见自己回到了十岁那年的手术台,戴面具的实验者(我的倒影)正在读取他的脑电波,而手术台旁的编号牌清晰地写着:林月如实验体007。
"不!不是她!"暴虐者人格一拳砸碎镜面,拳头卡在玻璃里拔不出来,"是那些戴鼠面具的人!"
"就是她!"伪装者人格尖叫着掐住理性者的脖子,"她拿着针管笑的时候,你忘了吗?"
江临川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三重人格在同一个躯壳里互相攻击。他的左手掐着自己的右脖子,右拳砸向左太阳穴,嘴里同时吐出三种声音,像台卡带的录音机。
"悖论能量!"苏晴突然指着阴阳鱼眼,"两种人格同时触发生死门时会产生能量乱流!"
白芷趁机甩出银针,三根分别扎进江临川的百会、神庭、太阳穴:"清醒点!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刽子手!"
银针插入的瞬间,江临川的理性者人格突然夺回身体控制权。他看着西周漂浮的母亲幻象,又看看自己手背上未愈合的针孔,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哀嚎:"是我...我把她当成了仇人..."
镜面开始崩塌,母亲的幻象化作光点消散。我这才发现,每个光点里都藏着一段记忆——少年江临川偷藏母亲给的糖果、母亲在实验日志里画的笑脸、两人在实验室偷偷养的仓鼠。
"她一首在保护我..."江临川的理性者人格跪坐在地,指尖接住一颗光点,"那些鼠面具的人威胁她,说不改造我就杀了我..."
血色太极图突然剧烈震动,阴阳鱼眼的能量开始倒灌。陈默抱着头大喊:"能量逆流!生门和死门要炸了!"
我拽起江临川就往阴阳交界线跑:"必须同时踩住生死门!"
"我做不到!"他的暴虐者人格突然抬头,眼睛红得像血,"我恨她又爱她,这算什么狗屁人性!"
"这就是人性!"我把他的脚强行按在死门上,自己踩住生门,"矛盾、挣扎、明知痛苦还要靠近!你以为「虚数之眼」为什么怕我们?因为他们算不出这种破烂情感!"
白芷的银针突然全部弹开,江临川的三重人格首次同步动作——理性者流泪,暴虐者怒吼,伪装者微笑。太极图的血色开始褪去,露出底下刻着的《周易》卦辞:「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
"通道打开了!"苏晴指着穹顶裂开的缝隙,"是虎桥的方向!"
我扶着江临川往裂缝跑,却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母亲的幻象站在太极图中央,手里拿着封信:"阿深,带上这个。"
我接住信的瞬间,幻象彻底消失。江临川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他后颈的X-01烙印正在变成钥匙形状:"我想起来了...2015年春分,你妈把我改造成钥匙后,自己也变成了锁..."
话没说完,裂缝突然扩大,无数金属刺从里面射出。我把信塞进江临川怀里,用身体挡住他:"走!"
再次睁眼时,我们摔在虎桥的哥特式广场上。江临川怀里的信己经打开,里面只有一张母亲的照片,背面用鲜血写着:「钥匙在圣女的权杖里,而锁...在你父亲的棋局里。」
广场尽头,六个戴金色面具的圣女正举着权杖走来,杖头的宝石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江临川突然按住后颈,X-01烙印像心跳般闪烁:"她们的权杖...是用实验体的头盖骨做的..."
我摸了摸口袋里母亲的金属片,那玩意儿正在发烫,和江临川的烙印产生共鸣。虎桥的风里带着浓重的血腥味,而我后颈的刺痛感越来越强,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壳而出。
母亲说锁在父亲的棋局里,可我连棋盘在哪都不知道。江临川的三重人格还在他体内打架,时而痛苦呻吟时而狂笑不止。圣女们的吟唱声越来越近,权杖顶端的「虚数之眼」logo正在吸收月光。
最年长的圣女摘下金色面具,露出和母亲如出一辙的眼睛。她举起权杖指向我:"林深,欢迎来到你母亲用生命建造的牢笼。"
我握紧母亲的照片,指腹擦过她微笑的嘴角。心理迷宫的对决让我看清了江临川的创伤,却让我离父亲的真相更远。那些在镜像里无限复制的母亲身影,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而我脚下的虎桥,究竟是救赎之路,还是另一个更大的心理迷宫?
江临川突然抓住我的肩膀,三种声音交替响起:"小心...她们的权杖能...篡改记忆..."他的鼻孔里渗出鲜血,滴在母亲的照片上,将"锁"字染得更红。
圣女们的权杖开始发光,广场地面浮现出巨大的太极图,和牛桥密室的如出一辙。我看着江临川痛苦的脸,又看看圣女们面具下的眼睛,突然明白母亲最后那句话的意思——钥匙和锁从来不是分开的,就像人性的善恶,就像江临川的三重人格,就像我和父亲注定纠缠的命运。
而虎桥的考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