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杀子?
谢谋脚步稍停,想到另一个事。
“叔叔,其实我们今天来是还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你们。”
站在稍远处的男人见他不再往前走,不耐烦地点头。
“问!问什么?”
“向婉阿姨是怎么死的?就是二十三年前,你们村里那个大学生。”
陈奚君笑着补充:“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还是您的大姐。她的丈夫现在功成名就,想来见她一面。”
男人一下跳起来,瞪着眼睛。
“她哪儿来的丈夫!这个贱女人,敢背着我偷人!”
席从玉脑子里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但其他人都没有讲话,他也老实闭嘴。
陈奚君扶了下眼镜,叹气:“商进,这种人一定要让他有下辈子吗?”
商进忙着拆棺材上的煞阵,不在意地摆手。
“你们先关着用会儿,别死了就行,他该下地狱的。”
“至于你……”
棺盖被费力推开,被席从玉跳过去几步压着的男人惊惧地往后退。
“你们怎么敢!我草你x让我走!让我出去!向婉君!向招娣!你个死婆娘,赶紧过来救……”
一把生锈的菜刀从后划开男人的头。
血液喷溅而出,她却仍不解气,喘着粗气一刀又一刀地落到男人背上。
她的手法很巧,刀又太钝,男人一下没断气,眼睛瞪出血丝,喉咙里发出漏风的“嗬嗬”声响。
席从玉想躲,但看女人边砍边哭的样子。
手还是很诚实地按着人。
他有点茫然地反思。
自己好像对死亡己经不太敏感。
没等他反思出什么来,暴涨的煞气先催动他体内的骨剑自行冲出。
陈奚君左手抬起,手中悬浮着一个屋后带庭院式房子模型。诸江手里提着亮白的刀,安静地站在他身边。
谢谋手里拿着书,商进手里不知道哪儿摸出来的一支笔。
穿着红嫁衣的女鬼眼眶里没有眼珠,手指因为抠挖变得模糊。嘴被黄色的符条封着,红盖头被风吹动,抓着她的头发不肯落下。
那张脸稚嫩青涩,还带着点这个年纪的圆润可爱。
是向初彤。
她从下巴向下,手腕向上的地方呈现出木质的变化倾向,耳朵和嘴里里偶尔有白色的蚂蚁掉落。
“妈妈,妈妈,你答应给我找的躯壳在哪?”
她呆滞地将脸转向提着菜刀的中年女人。
“妈妈,妈妈,你为什么不讲话?”
向婉——或许应该叫,向招娣——痛苦地捂着脸,跪在血泊里。
“是妈妈没用。”
“初彤,对不起,是妈妈没有用。”
“他应该死了的,妈妈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谢谋偏头问旁边的商进:“你这个受害人不发表点什么意见?”
商进沉静地看着这幕。
“受害人己经死了。”
形容模糊的青年从胖乎乎的人身里抽出,手中持着一支造型古朴的毛笔。
“妖精成灵己是不易,你本应向善,何故毁自己修行?”
向招娣抬脸,鲜血下原本温婉可人的脸显出木头的冷硬。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她尖叫着。
“那个贱男人倒是带走了你!向婉就死了!向婉死了!她只留下这么一个女儿……我要她活着……她要活着……”
她一字一顿地吐出字句。
“我要向初彤活着。”
院子里本就繁杂的杂草疯长,谢谋和陈奚君迅速后退到席从玉旁边。槐木成精的妖怪将根系从地下抽出,托举着棺椁向上。
血管一样密集的根茎迅速覆盖整个村庄,又像人体器官一样将抽取来的精气源源不断地输送进棺材。
然后。
棺材活了!
它将根茎变成自己行动的手脚,吞来的血肉填塞进空缺的内室。满溢的鲜血从棺室流出,向下滴落到向上仰看的母女头上。
一点一点地将他们吞吃。
首到最后消失之前,树精都紧紧抱着怀里被封着嘴,捂着嘴和耳朵的少女。
诸江附身在陈奚君身上,加固他的领域,把延展出来的血肉根系塞回模型里。
“席从玉。”
席从玉抓着嫌弃他的剑,一剑捅穿棺木。
没死。
他又反复多捅了几次,那玩意儿还是不死心地蹦跶。
预言书:“光明神这个没用的东西!”
它从谢谋手中飞起,书面咧出一张带着密齿的嘴。
咕咚。
一下把陈奚君的领域吞进书里。
谢谋昏过去之前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我草”。
——
这是梦境。
谢谋清楚地知道。
暗无边际的环境就像狭长的甬道,不知道要走多远才到出口。
预言书没了联系,什么都要靠自己。
谢谋摸索着往前走。
不知道多久以后,他看到前面的月色。
清冷的,惨白的。
好歹有光了。
他追着月色而去,谨慎小心地留意周边地环境。
在默数到十分钟之后,他发现自己是踏入了一座荒山。
满是坟地的荒山。
细密的哭声从西方传出,游荡的孤魂们贪吃争夺坟前的香火。在这所有的诡异里,有一处地方最平静。
在那墓碑上坐着的,是一个面相温婉和善的女人。
她穿着二十多年前款式的衣裳,冷漠地看着坟前荒唐的一切。
男人压着比他年纪小太多的少女,亲吻,交合。
喘息声甚至压过风声鬼语,入目是白花花的肉体交叠。
谢谋看得想吐。
女鬼从这场荒诞里抬眼,声音温柔:“你是哪来的小孩儿?”
“我是……呕……商进的同学。”
“商进。”女鬼轻声重复了下这个名字,“他过得还好吗?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生活?”
“有的。您是?”
“我是……他妈妈。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喊我一声阿姨。”
谢谋从善如流:“阿姨好!”
女鬼和气地笑,抬手把在自己坟前交合的男女抹除。
“怎么会来到这里?”
“向初彤死了,我们来帮忙调查这件事。”
“向初彤?”女鬼反应了下,“那个妖精最后还是做了傻事吧。”
她把周围所有的景象都抹掉,只剩下周边的黑暗和自己的坟茔。
“向初彤是鬼胎,生下来就死了。我当时给她说过,救不活,也没必要救。这个孩子本来就非我所愿,但她不肯听。”
“所以您把她困在这个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