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馆后的空地飘着孜然混着糖醋的香气，苏夏盯着烤架上滋滋冒油的排骨，突然被人往嘴里塞了块东西。甜津津的味在舌尖炸开，她转头看见顾屿举着根竹签笑，签尖还沾着点糖霜。
“苏叔特意多放了半勺糖。”男人的睫毛上沾着炭火的灰，黑色卫衣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的小臂上溅了几滴油星，“说这是‘战前能量补给’。”
决赛前的放松餐是陈指导特批的，苏建国带着烧烤摊全套家伙赶来，支起的铁架前围满了队员。韩东阳正抢周晓冉手里的烤鸡翅，迷彩服上沾着辣椒粉；余小鱼举着平板蹲在炭火旁，屏幕上的CP雷达图红得发紫，把烤肉的油光都映成了粉色。
“快看！顾屿给你擦嘴角那下，心动值突破200了！”粉毛姑娘举着屏幕冲过来，差点把手里的烤玉米戳到苏夏脸上，“比上次蒙眼特训还高！”
苏夏的耳尖发烫，刚要反驳就被顾屿塞了串烤鱿鱼。男人的指尖擦过她的嘴唇，带着炭火的温度，像道微弱的电流窜进心里。“吃你的。”他低声笑，转身时故意撞了下余小鱼的肩膀，“再瞎拍，就把你的雷达图当引火纸。”
烧烤摊突然安静下来。苏夏顺着众人的目光回头，看见傅云深站在路灯下，身后跟着个举着相机的助理。男人穿着熨帖的西装，和周围的烟火气格格不入，视线扫过烤架上的“苏氏烧烤”招牌时，眉头皱得像打了个结。
“傅总大驾光临，想吃点什么？”苏建国举着烤串笑，手里的签子上还滴着糖醋汁，“我儿子女儿的手艺，保证比你那米其林好吃。”他故意把“儿子”两个字咬得很重——自从知道顾屿从小没少受傅云深欺负，苏叔就把他当半个儿子疼。
傅云深没接话，径首走到顾屿面前，手里的文件袋“啪”地拍在烤架旁的折叠桌上：“最后给你次机会，签了它，傅氏集团的赞助加倍，还能让你妈当年的基金会起死回生。”
文件袋散开的瞬间，苏夏瞥见里面的内容——是份退役协议，下面还压着张瑞士银行的支票，数字长到让人眼花。她突然想起秦野说的，顾屿母亲的基金会因为傅云深从中作梗，早就资金链断裂，连资助的几个小队员都被迫退队了。
顾屿的手猛地攥紧，竹签在掌心硌出红痕。苏夏能感觉到他在发抖，不是因为诱惑，是愤怒像炭火一样在胸腔里烧。她悄悄碰了碰他的手背，指尖在他虎口处画了个小小的羽毛球——这是他们的镇定符，从第一次参加省赛就没失灵过。
“我妈说过，”顾屿的声音在炭火噼啪声里格外清晰，“真正的冠军，靠的是球拍，不是支票。”他把文件袋推回去，签子上的排骨油滴在纸上，晕开片难看的污渍，“还有，别再提我妈。”
傅云深的脸色比炭火还黑，转身时撞翻了余小鱼的平板。粉毛姑娘尖叫着去扶，屏幕磕在石头上裂了道缝，雷达图上的红色曲线却还在固执地跳动，像颗不肯熄灭的心脏。
“赔我平板！”余小鱼跳起来要理论，被韩东阳一把拉住。前特种兵冲她使了个眼色，下巴往傅云深身后努了努——那助理正举着相机录像，镜头对准顾屿攥紧的拳头，显然想抓拍“暴力冲突”的证据。
“别理他。”苏夏把新烤的鸡翅塞到顾屿手里，糖霜在他指尖化开，甜得刚好能压下火气，“我爸烤了糖醋排骨，你的最爱。”
顾屿突然笑了，低头在她耳边说：“其实我最爱吃的是你烤的。”去年队里团建，苏夏烤的玉米糊了大半，他却吃得干干净净，还说“有焦糖味”。
烧烤摊的气氛重新热起来。苏建国举着酒瓶吆喝：“为了决赛！干杯！”队员们举着饮料响应，玻璃杯碰撞的脆响里，傅云深的身影早就消失在夜色里，像个被风吹散的笑话。
余小鱼举着裂屏的平板欢呼：“刚才傅云深走的时候，你们的同步心动值创纪录了！300！”她突然神秘兮兮地凑近，“我发现了个规律，每次傅云深搞事，你们的心动值就飙升，他简首是你们的‘爱情催化剂’！”
苏夏被逗笑了，刚要说话就被顾屿拽到僻静处。男人背对着烧烤摊的火光，轮廓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温柔，手里捏着根没烤的竹签，在地上画着什么。
“你看。”他拉着她的手蹲下，指尖带着她的手在沙地上画——先是个羽毛球拍，接着是颗星星，最后用签尖在中间戳了个小点，“这是我们的密码。”
“什么意思？”苏夏的指尖被竹签硌得发痒。
“球拍代表赛场，星星是目标，”顾屿的声音轻得像夜风，“这个点，是我们。”他突然握住她的手，让两根竹签的尖端碰在一起，“缺一不可。”
远处传来周晓冉的呼喊：“该回去了！明天要早起适应场地！”顾屿把那根竹签塞进苏夏口袋，签尖还带着他的体温，像枚小小的约定。
走回宿舍的路上，苏夏摸着口袋里的竹签，突然想起顾屿母亲的照片。温布尔顿的球场上，年轻的女人握着球拍，身后的看台上有颗星星形状的灯牌——原来有些密码，从很久之前就开始书写了。
宿舍楼下的公告栏前，有人贴了张决赛对阵表。苏夏和顾屿的名字被红笔圈着，旁边画了个大大的笑脸。顾屿突然伸手，用烧烤签在林锐组合的名字旁边画了个小小的叉，动作幼稚得像个孩子。
“幼稚。”苏夏笑他，却把那根签子小心地收进包里，和他给的那颗星星挂件放在一起。
夜风格外温柔，带着烧烤的香气和远处训练馆的灯光。苏夏看着顾屿的背影，突然觉得那些明枪暗箭都成了调味剂，让此刻的安稳显得格外珍贵。就像烤架上的排骨，要经过炭火的炙烤，糖霜的浸润，才能有最动人的滋味。
而他们的故事，大概也是这样。
顾屿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时手里多了串糖葫芦，晶莹的糖衣在路灯下闪着光。“刚才苏叔塞给我的，”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挠头，“说女孩子都喜欢这个。”
苏夏咬了口山楂，酸得眯起眼睛，舌尖却很快尝到甜味。她看着顾屿眼里的星光，突然明白所谓的心动密码，从来不是复杂的符号，是烤串时自然递来的那一口，是炭火旁不经意的触碰，是夜色里相握的手心温度，是所有藏在烟火气里，说不出口却能被准确解读的心意。
明天的决赛或许还有风浪，但此刻，握着这根酸甜的糖葫芦，感受着身边人的温度，苏夏突然觉得，什么都不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