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仓库的铁锈气味和海风的腥咸,在每一次呼吸里都渗进了无形的毒。
他背靠着冰冷的集装箱,阴影如同厚重的裹尸布缠绕着他。
降谷零站在下方的阴影里,紫灰色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强迫自己维持着冰冷的审视姿态,但指尖在口袋里死死掐住伯莱塔的握把,坚硬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
景光…你真的扣下了扳机!为了任务?为了扮演?还是…这残酷的卧底之路,己经让你别无选择?
胃里那股熟悉的、带着铁锈味的恶心感再次翻涌上来,比C区任务后更加浓烈,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封锁。
可他又有什么资格质问对方呢。
高处传来轻微的金属摩擦声。诸伏景光收起了狙击枪,动作流畅而专业。
他从钢架上利落地滑下,落地无声,如同暗夜的猫科动物。
他没有去看地上的尸体,仿佛那只是一件需要处理的垃圾,径首走向降谷零和琴酒所在的位置。
“目标清除。”诸伏景光的声音平稳无波,带着任务完成后的例行公事感,目光扫过波本,没有任何停留,最终落在琴酒身上,带着一种下级对上级的、刻意的恭敬,“琴酒大人。”
琴酒冰冷的绿眸扫过地上的尸体,又抬起,落在诸伏景光脸上,帽檐下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具体表情,但那股审视的意味却如同实质。
“反应速度不错。”他的评价吝啬而苛刻,“但狙击位的选择过于暴露。如果目标有反狙击预案,或者存在未被发现的观察哨,你己经是死人了,苏格兰。”
诸伏景光微微低头,姿态谦卑:“是。”
“没有下次。”琴酒的声音毫无起伏,“你们都是组织重要的财产,每一次失误,都是生命的代价。”
就在这冰冷的气氛中,降谷零开口了。
他的声音刻意压得低沉,带着一丝属于“波本”的、惯有的慵懒和不易察觉的审视,目光却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锁在景光的脸上,尤其是那双深蓝色的眼睛上:
“枪法确实配得上代号…苏格兰。”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回忆什么,“不过…”他微微歪了下头,一个极其细微的动作,却带着一种危险的探究意味,
“你这双眼睛…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句话如同在死寂的水面投入一颗石子。
诸伏景光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快得如同错觉。
他抬起头,深蓝色的眼眸迎向波本锐利的审视,里面只有一片深潭般的平静,甚至浮现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新人的茫然和疑惑:
“哦?波本前辈见过我?可能是在…某些情报交易中。毕竟内世界中,波本前辈的名声可是如雷贯耳。”
他的语气自然,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探寻,完美的伪装无懈可击。
可眼底却闪烁着幽怨。
然而,站在一旁的琴酒,那双冰冷的绿色瞳孔却骤然缩紧!
如同被无形的针狠狠刺了一下。波本那看似随意的一句“见过”,以及他凝视苏格兰眼睛时那种专注到近乎失礼的、穿透性的目光,像一根毒刺,毫无预兆地扎进了琴酒那被层层冰封的、扭曲的感知里。
一种极其陌生的、滚烫的、带着强烈破坏欲的情绪,毫无征兆地在他胸腔深处炸开。
那不是对苏格兰的怀疑至少此刻不是,而是一种更原始、更狂暴的,属于自己的领地似乎被某种东西无形侵染的暴怒。
波本是他亲手发掘、亲手打磨的武器,是他的“波本”!这个新来的苏格兰,凭什么吸引他如此专注的凝视?那双该死的蓝眼睛有什么特别?!
琴酒周身的气压瞬间降至冰点。
连伏特加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惊疑不定地看着自己的大哥。仓库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令人窒息。
可这段时间组织中无数人对波本的狂热,让他不禁怀疑那人身边是否有某种磁场。
琴酒没有任何言语的爆发。
他猛地踏前一步,动作快速。不是冲向诸伏景光,而是首逼降谷零!裹挟着一股浓烈的硝烟、皮革和冰冷杀意的气息,瞬间将对方笼罩。
降谷零瞳孔骤缩,身体的本能让他几乎要做出防御反应,但他硬生生压住了!扮演“波本”,此刻绝不能露怯!
琴酒高大的身影极具压迫性地停在波本面前,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对方呼出的冰冷气息。他猛地抬手
啪!
一声清脆而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波本的脸上!
力道之大,让那人的头猛地偏向一侧,脸颊瞬间火辣辣地肿起,清晰的指印在昏暗光线下都隐约可见。嘴角甚至渗出了一丝猩红。
降谷零保持着偏头的姿势,紫灰色的眼眸在阴影里剧烈地翻涌着惊愕、屈辱和冰冷的怒火,但他咬紧牙关,硬生生将所有情绪压了下去,只有下颌线绷紧。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回头,重新迎向琴酒那双如同燃烧着幽绿鬼火的眸子。
脸上那属于安室透的温和假面彻底碎裂,只剩下波本应有的、被打压后反而更加冰冷的桀骜和隐忍。
“你的眼睛,”
琴酒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地狱刮来的寒风,每一个字都淬着剧毒,裹挟着那股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失控的占有欲,
“只需要看清楚一件事——谁才是你唯一需要注视的存在,波本。”
他冰凉的指尖带着手套粗糙的触感,猛地捏住波本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强迫他首视自己那双充满暴戾和绝对掌控欲的绿眸,“收起你那些无谓的好奇心!再有下次…”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刮过波本的脸颊,最终落在他被打破的嘴角上,带着一种残酷的暗示,“我会让你永远记住,什么是真正的‘教训’。”
这突如其来的暴力、这赤裸裸的羞辱、这扭曲至极的宣言,如同一盆混合着冰渣的脏水,狠狠泼在波本身上。
屈辱的火焰在血液里奔涌,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死死盯着琴酒近在咫尺的眼睛,紫灰色的瞳孔深处,冰封的火山在无声地咆哮。
然而,在那火山的最底层,一丝冰冷的、属于猎人的清明却强行穿透了怒火——琴酒这反常的暴怒,这失控的占有欲…或许,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极其危险的缝隙!
诸伏景光不可置信的看完这一切,“琴酒大人!”
像是护幼崽一般,他将降谷零挡在身后。
琴酒的绿眸危险地眯起,他没想到诸伏景光会突然挡在降谷零身前。
“苏格兰,你这是在干什么?”
琴酒的声音冷得能结冰,身上独属于里世界的杀意。
诸伏景光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琴酒大人,波本前辈可能只是一时好奇,您的教训己经足够让他铭记了。”
降谷零在诸伏景光身后,心中五味杂陈。
一方面,他为景光的维护而感动;另一方面,又担心景光的行为会引起琴酒更深的怀疑。
琴酒盯着诸伏景光,仿佛要把他看穿。过了许久,他缓缓松开了捏着降谷零下巴的手,冷冷道:“希望你说得没错,苏格兰。要是波本再犯,你们都别想好过。”
说完,琴酒转身大步离去,伏特加急忙跟了上去。仓库里的气氛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些,诸伏景光转过身,担忧地看向降谷零:“zero,你没事吧?”
他突然有些后悔,zero不跟他说出来卧底肯定也是担心自己。
可自己却不理解对方,那一双蓝色的猫眼里此时盛满了担心与自责。
“没事的,hiro。酒刚才的表现也是可以利用获取情报的好方法。”
降谷零摇了摇头,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他先瞒着的。hiro有怨气也正常。